天又阴了，乌云布满了天空。我寻遍所有的上空，只有一个地方的云不太厚，依稀可以看见一丝丝蓝天，竟然像面包用手扳开，并没有彻底分离，有丝儿再连着。
　　 有的云在疾逝，有的云在缓移。有大块的云，也有小块的云，好像云在赶集，在逛街，看上去熙熙攘攘的。好像云里有人，有汽车，也有骡马，还有男人和女人。我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就飘了起来，从稀薄的云孔钻进去，在黑暗的云里摸索着来到云上，嘈杂声淹没了我的思维，整个心身处于一个未知空间。
　　 这个地方天高地阔，远山依稀可见，牛羊成群，树木青草以及花鸟随处都是，还有一条很宽的河，清粼粼的水面上金鱼浮动，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一边走一边看，新鲜的空气里弥漫着花的香味。
　　 宽阔的马路上汽车很少，嘶叫的马蹄声中，有骑士从身边飞驰而过，他们的服色鲜艳，着装整体，行人不急不缓，看上去祥和而安逸。人并不多，除了青山绿树以及青草，好像其他的地方都呈黄色，色调鲜艳，格局恰当，一道道风景诉说着大自然的神功妙笔。我不知道是沙子还是金子，也不知道眼前奇怪的石头，奇异的花草和芳香是怎么来的，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也许这是欧洲某个地方的缩影，也许这是月球的某个角落，我像一个被地球遗弃的树叶，随着轻风忽忽悠悠地，似梦非梦，是现实却在梦里。
　　 我来到一座古镇，城墙上插着彩旗，古老的砖块砌成的墙看上去厚实而光滑，凹下去和凸起来的城墙顶部，有人在走动。呼啦啦彩旗招惹着风,风并不大，能看见彩旗的飘动，却听不见声音，远远望去，好像是一个个站岗的哨兵，距离相等，高低一致，都是鲜艳的红旗，红旗上面绣着什么，看上去不是那么真切，也不认识。
　　 宽阔的路面上行人慢慢地多了起来，房屋高低有致，四合院，楼房以及有些低矮的民房一个个显得饱满，看上去这些建筑不同于明清，也不同于秦汉，也不像欧洲风格，色彩格调带有浓厚乡土气息。这种乡土气息到底是那儿的乡土气息？是一种什么乡土我说不来，也没有见过，感觉漂亮，看上去舒服，出来进去走动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有说有笑，只是他们一个个头戴帽子，隐隐可以看到他们的头颅很小，面部表情也看不真切，声音也很特别。
　　 一群羊从我的身边走过，羊并不大，洁白洁白的，竟然像一只只白公鸡。这群羊有上百只，边走边叫，嘎嘎地叫声既刺耳也不舒服，四条腿走的很明快，好像没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上了年纪的羊。羊头不大，尖儿细，嘴也很尖，要是再长一点就是活脱脱的鸡嘴。赶羊的人我看不出他的年纪，帽檐下那很长很大的鼻子以及雷公嘴几乎吓我一跳，不大的眼睛长在一个锥形的脸庞上，简直是个很小的、很小的埃及金字塔。他的眼睛很有神，瞳仁清凉，闪闪发光，没有眉毛，没有胡子，更看不到头发，好像盘起来悄悄地扣在帽子里。他的身材不高，在我见到的人中，他和其他人一样，感觉比我这个一米八四的个头足足矮三分之一。
　　 他用奇怪地目光打量着我，边走边看，几乎从上到下，从左右有，目光一直扫视着，到走了十几米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皮鞭在空中打了个响。一个吆喝羊的声音刺耳地传过来，好像还说着什么，边打羊边吆喝着往前走去。这时，我发现有好多人走了出来，都站在自己的门口或者路上，将目光投过来，目光里充满了警惕，充满了一种危机感。我慢慢地往前走，觉得这些人从家里出来一定和那个牧羊人有关，那一嗓子吆喝可能并不是吆喝羊群，而是一种警惕的暗语。
　　 他们说话我听不懂，身上穿的服饰不一样，按照惯例，女人的衣服鲜艳，男人的衣服色调暗淡，在这里我看不出哪个是男，那个是女，更不知道清净的村庄和袅袅炊烟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区别？这里应该是城外的郊区，清明的世界里基点和指数到底和我们有多大的差距？
　　 太阳出来了，我发现太阳比我们那儿的太阳大一些，光也很强，要说我们的太阳直径是十厘米，那么他们的太阳就是十一厘米，还从西面出来。感觉是西面，而且时间并不是早晨，我记得自己上来时已经一两点的时间了，太阳怎么这会才出来？这里到底高出我们多少层？是个什么地方？思维不断地在寻找答案，也慢慢地往前走，越走人越多，能闻到一种藏香的味道，也许不是藏香，是洋槐花的味道。
　　 我随着人群往城门前走，人都形成一个圈子往前涌着走，没有一个靠近我的人。他们一边走一边看我，有神奇，有警惕，也有好奇，不知道哪来这么高的一个人怪物。但是，没人袭击我，更没有人接近我，我看到所有人的脸都是上小下大，极其难看，特别是两只眼睛，跟老鼠眼睛一样，滴溜溜转。
　　 太阳的光线很强，我感觉自己出汗了，内衣几乎粘在身上，大地上所有的植物生长声我能听见，我惊奇飞鸟，惊奇树木，更惊奇他们说话的声音，以及指点我时的表情。我一直在辨别方向，看大地和天空，也在看走向城内的人。我感觉有点渴，只是看不到水，想问他们，他们一个个离我很远，想走上去，内心也很恐惧，这么多的人要使集中起来对付我，我一个人怎么办？能应付得来吗？
　　 我索性一直往前走，进了城门来到街上会有卖水的，或者有其他喝的。城门边并没有站岗放哨的，有的人说说笑笑，有的手拉着手，小一点的孩子抱在怀里，有的两个人领着几个孩子，高低分明，只是表情不像我们的表情，到底是个什么表情我说不来，不是痛苦，也不是抽象，更不是诡异。
　　 人们有的扛着工具，农具，还有我不认识的东西，只是那些生畜，我能辨别得来。一辆汽车驶过来，并不快，鸣了一声喇叭，人们却一个个闪开，汽车开进城内。我进入城内，街道两旁都是店铺，装潢精美， 店面宽敞，灯光闪闪，还有音乐，也有个别人随音乐扭动。
　　 城内一下子宽敞了，城门像一个咽喉一样，走进来就能看到高楼大厦，树木成荫。干净的街道上，除了人几乎看不到垃圾和纸屑，更没有人乱扔东西。
　　 我走进一个小店寻找水，店里的人一下子被我吓得跑了出来，一个个惊奇地看着我。我对他们怎么说他都听不懂，我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渴急了的我看见店里有一个缸子，里面有水，什么也没有说就喝了起来，一气将那些水灌下肚子，一下子凉爽多了。这时才看见人们投来另外一种目光，我觉得是善意的。我来到街上不大一会儿，忽然能听懂他们说话的意思。
　　 有一个人说：“今天是天降节，这个人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么高大怪异，难看不说，还有胡须，你看他穿的衣服，都是树皮或者是牛羊皮做的，厚得难看。”
　　 我听到这话，对他笑了笑，那人的脸色马上变了，看着我一会就很快离开了。我觉得自己的表情吓走了人家。我没又想看看别的地方，既然来到这里就得看看他们的生活起居，人都在干什么？这时，过来两人，通过对话我知道是一男一女，亲昵得像两只小狗。大概说的是：我不想爱你却想你，不想你却爱你。”
　　 看见我一下子不说了，绕着我走过，回头看着我，老半天那个女的还在指指指点点，好像我是个贼或者是个异类。我并没有理会他们，来到十字街头，街头上的人很多，看见我远远地看着，将我围起来，形成一个圈。说什么的都有，我听见其中有个人说：“快去叫税扒，让他来看看，咱们这里出现怪物了。”
　　 这话我听得真切，也理解意思。可能是个当官的，或者是警察，鸡群里来了一只熊。我并没有理会，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我往前走，他们前后围着走，似乎怕我跑了，或者消失。就这样，在人们的目光里，我来到一个广场，广场上的人更多，看见一个讲台，上面坐着几个人，桌凳很小，也有麦克风音响，好像是开什么公众会议。
　　 远远的我就听见他们在选举领导，好像是什么税扒，还有狱怪，和警狼。还有好些名字我记不起了，也不知道他们管理什么？随着我的到来，他们的会议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将我围了起来，有个干部模样的人过来，他穿的衣服与众不同，像个脱毛的狗。他在我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发出一声怪叫，直直地来到我的面前，跳起来就打我的耳光。可惜的是跳起来也没有够着我的脸，我手一抬，他竟倒在地上，娃娃乱叫。他并不是乱叫，而是对所有人召唤，让他们一起动手，将我打死。
　　 不知是人们看见我高大的身躯，还是这个领导在人们的心目中失去地位，竟然没有一个人动手，从表情判断他们都在笑。没有一个人帮他，去扶他，他一个人起来，好像怒着走了。这时，有几个人走过来，对我说：“你有麻烦了，跟我走，我们准备推翻这几个狗杂种，监狱里关着我们的姐妹，还有父老。”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来了几个人将我涌着向前走去。我不知道去哪儿，去干什么，更不知道他们是谁，就糊里糊涂地走了。
　　 我随他们几个人来到一个院子，门低得我只有弯腰走进去，看见院子里有很多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的外形像枪，有的像手榴弹，还有更多的我不认识。那个人对其他人说：“真是天助我们，降下来这么高大的人，只要他帮忙，我们就能取得胜利，把这几个坏蛋消灭掉。”
　　 所有人笑看着我，投来信任的目光，好像我已经成为他们的人。我并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谁是坏蛋？从感觉上我觉得这些人和蔼可亲，不像那个领导上来就打人。从各个表情来看，我已经知道一些，却不怎么确定。我拿过他们所谓的枪，叫他们打一下我看看，杀伤力怎么样？他好像会意，拿过枪抬手就是几枪，打到树杆上，我走过去看了一下，几颗子弹在一起也没有多大的面积，子弹头用指头能够摸到，并不深，我用力将子弹头扣出来，人们异常惊奇。
　　 我听见有人说：“娴娴你就跟着他，我觉得他是个男人，你是女人，好好照料他，让他帮咱们。”
　　 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只顾自己研究，说怎么去监狱，谁从那儿进攻，另一队去哪儿守着，战斗打响牵制另外一股人。我听到他们的话觉得很可笑，这都叫战役，我看到的城池觉得不是很大，最高大的人也没有我们十四五的小孩高，所谓的战役就是孩子玩。我也看不上他们所谓的枪，更看不上他们的兵器，不知怎的就决定帮他们，想看看监狱，想看对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说的那么可怕而玄乎。
　　 我并没有在意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女人，看见他们都拿好兵器就跟着他们走，我被涌到前面，有一个人在带路。他们几乎小跑着，我只是大步流星，走过一个街道又一个街道，另外一拨人不知去了哪里，我向后看了看，跟在我身边的大约有上千人，从表情判断那是气势汹汹了。
　　 来到监狱，却一个人影也没有，从上面下到底层，可能有四五层楼房了，看见的人不多，都全都投降，一个个直立在墙边，两手垂立，这就是所谓的投降之势。我觉得太容易，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也没有流血，我本不想看到那些，也不想去伤害任何一个人，既没仇又没有怨，更没有深仇大恨。是人都是有生命的东西，无辜地去伤害没有这个道理。
　　 他们都在欢呼，怪难听的，声音很刺耳，一个个有说有笑。我来到底层并没有进去，只是在眼前的牢房看了看，几乎和我们的牢狱差不多，铁窗铁门，四壁很像水泥，却有点差别。没有多久就走来好多人，破衣烂衫，有的伤势过重，被人抬着。有的一瘸一拐，有的失去胳膊，也有失去眼睛的，好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本来就不好看，受伤以后那些人简直是小鬼，呲牙咧嘴得更可怕。我看了一眼他们，就慢慢地往上走，一边走一边听他们说：“一定要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过，都生存在这个城里，怎么那么狠，监狱里死了那么多人，有的还失踪，明明是他们暗害的。”
　　 另外一个说：“赶紧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说完他们就跑了起来，身边只有一个娴娴，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感觉她想靠近我，想和我并肩走，却没有，不知是害怕还是有顾虑，总是跟在我的身后。我从不管这些，要是我们大街上的美女，我会等她，并肩走在一起，看见这些人总觉得不舒服，几乎连食欲都没了。他们跑得那么快也没有跑多远，我略略地加快了步伐就缩短了距离，看他们对那些人做些什么？
　　 我上来走到广场上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人都站在那里，看着远远来的那一队人，他们露出喜色。我知道那个叫税扒的人被逮住了，也许一个都没有跑掉，到底是这些人作恶多端还是这一泼人有意制造事端，想推翻他们，我弄不明白，只有看着，听着，从他们的话语中寻找答案。
　　 那些人被拉过来，领头的叫他们将这些人绑起来，押上广场，要实行枪毙。税扒、狱怪和警狼被押上来的时候，一个个叫骂着，挣扎着，极其不甘心。有人抬手放了一枪，狱怪倒下了，鲜血咕嘟嘟地从胸部的弹洞冒出来，尸体不断地扭曲，挣扎，两条腿变幻着乱蹬。眼球一下子吐出来，像黑豆一样，整个尸体看上去很恶心。
　　 我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都在一个城里，也是一个民族，将他们判刑，或者下狱，随便残害一个生命太残忍。我想阻止他们，还没有反映过来，就听见好多枪声，他们一个个倒下，鲜血像水一样流得满地都是。他们的血是红的，我不愿意看这些惨状，就转过身，知道他们已经去死神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