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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梧桐】停姑娘的爱情(赏析) ————刘庆邦小说《家园何处》读后


作者:晚风吹拂 童生,990.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17发表时间:2015-03-26 09:40:57
摘要:停姑娘本来拥有纯洁美好的爱情,但命不由人,历经万难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此时的她早已不是曾经的她了,他们的爱也已被折腾得千疮百孔。

【梧桐】停姑娘的爱情(赏析) 爱情,在每个女孩子的心里都是一件无限憧憬的事情,在她们的幻想里,可以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甚至一生的追寻只为了一个爱字。农村姑娘停当然也不例外。
   停的出生曾给父母带来几近完美的幸福体验,她在家里地位优越,成绩又好。然而,正在她卯足了劲要把书读出一个样子来的时候,却不得不辍学了,“这是因为父亲突然去世了,母亲也去世了,哥哥们迅速分化,各奔自己的生存主题,没有哪个愿意供她继续上学。”
   停先跟了大哥生活,没多久大哥得病死了,停又跟了三哥。为了回报三哥三嫂,停自觉地把自己摆在牛马的位置上了。停坚毅而倔强,在恶劣的天气里进行繁重的体力劳动时,她的选择是咬紧牙关,心里叫着:“老天爷呀老天爷,你想把我收走就收走吧,我不怕你!”这时的停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她的身体结实匀称,既有力气又有意志。最有特色的是她的牙齿,细密整齐,洁白如贝,淡粉的牙龈与莹白的贝齿互为镶嵌,浑然天成,给人一种未爱污染干净无比的感觉。停是美丽的,又是能吃得了苦的。但是美丽又能吃苦的停会有一个如意的人生吗?
   一股打工的热潮席卷乡村,停的三哥在三嫂的催促下也投入了打工的洪流,但他出师不利,还没挣到什么钱就丢了半截腿。三嫂不服,终于把这不幸的根源归结到停的身上。“停的长相就不太对劲,一个农村姑娘,脸哪有这么白的,眼哪有这么长的,牙口哪有这么好的,要是一个戏子长这样还差不多。”最有说服力的事实是,停跟着爹娘,爹娘死了;跟着大哥,大哥得了绝症;跟着三哥,三哥就断了腿,停不是丧门星是什么!自此,三嫂的观念有所转变,认为停无论怎样苦干都是应该的,是她给这个家造下了罪,干好了才能赎一点罪。三哥能力的丧失,三嫂观念的转变,无疑为停的人生埋下了祸根。
   停虽然已说好了婆家,但她才十九岁,还要两年才出门子。三嫂受村里巧姑娘打工挣回大钱和村里修水利设施需交一笔钱的启发,决定撵她外出打工。“打工对停来说是个新概念,大概念。凡是新和大的东西,停都警惕地回避着,不大敢想,不大敢碰。仿佛一碰到就会坏事似的。”但这由不得停,她即使千不愿万不愿,也做不了自己的主,断腿的三哥更做不了她的主。停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也能预料到自己将要面对的艰难,但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于是她拿出一个农村姑娘与生俱来的坚忍,流着泪服从了命运的安排,“到外头顶多是个死。在哪儿死不是死。”充满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三嫂娘家所在村有个叫张继生的人,在城里的包工队做领工,三嫂托张继生带停进城打工。张继生提出要看一下停,停心里有情绪,死活不给看,不曾想停的执拗激发了张继生的执拗,他反倒决定带走她。就这样,“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终于还是降临在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停的头上了,无可奈何的停心中充满无限的委屈和悲痛感,这种心情有点像出嫁前夜的那种心情,出嫁,意味着离开生她养她的家,意味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周围突然不满可怕的陌生的面孔。意味着被驱使,被侵犯,从此失去清洁的女儿身。意味着她像捍卫信仰一样捍卫了将近二十年的宝贵的东西将毁于一旦。意味着不尽的险途等着她去踏足。她心里当然很难过,很悲怆。”但停的心情和姑娘出嫁前夜的心情又不大一样。出嫁是自愿的,外出打工是被迫的,出嫁的对象是已知的,打工的地方则是未知的,让人心里没底。“外出打工,身单力薄的一个女孩子家,面对外头凶蛮强有力的世界,谁能保证自己不失身!失身不知在谁手里失身?一旦失了身是不是等于一辈子跳进了苦海?……正是这最后一点,让停最恐惧,最不愿意接受。”可不愿意接受也得接受,停扭转不了自己的命运,她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一些挣扎和抗拒。
   停首先想到了她的未婚夫方建中。“当媒婆子给她介绍当老师的方建中时,还没见着人,她心中先同意了七八分。一见着方建中,她差点哭了。方建中的长相,穿着,谈吐,包括那静静的一笑,跟她的想象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时间,她产生了错觉,以为方老师是接她重返校园的,她对方老师突然生出一种久违的亲近感。”“她认为这是命。她在心中赞叹自己的命真好。”“连方建中的名字她都觉得是全世界最好的,她在心中一万遍地默诵过这个名字了。要是没有方建中,她出去打工就走了,村里的一切没有什么值得她牵挂的。”“她对他们的婚姻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向往。”她隐隐感到,外出打工,“很可能会葬送掉她和方建中的婚姻,到那时,物非今物,人非今人,心非今心,未婚夫不再是未婚夫,未婚妻也不是未婚妻,一切都成为落花流水。”想到自己外出打工后将要发生的变故,停对方建中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她打算临走时无论如何要和方建中见上一面。
   方建中来了,“屋里就剩下方建中和停。这是三嫂给他俩创造的一个机会,怎样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下一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了。”停心里明白,城里人“看中乡下姑娘的姿色,是乡下姑娘视若生命的贞节,还有乡下姑娘有别于城里女人那点野荠菜一样的野味。”她宁愿在走之前把那点城里人稀罕的东西献给方建中,哪怕他们的婚姻最终泡汤,也不给城里人得逞的机会。方建中跟停的预感差不多,“停这一出去,就像断线的风筝,哪儿飞哪儿落就都不知道了,想把风筝收回来就很难了。”但是阴差阳错,他俩都太为对方着想了,以至“把大好的机会白白葬送了。”这事让停对方建中很是失望。
   临走前,到爹娘坟上烧纸去了。停要向她沉睡地下的爹娘辞行,“她往坟前麦地上一坐,放大悲声哭起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这么强大的悲哭的能力,怎么有这么多涌泉般的泪水。”但是,她的哭声,沉睡地下疼爱她的爹娘再也听不到了,她的泪水,他们也看不到了。只有风,凛冽地抚摸着她娇嫩的面颊,不知是安慰还是创痛。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爹娘不在了,停只能接受命运之风的肆意蹂躏。
   停像一只单薄的独木舟,在洪流里无助地飘摇。终于,她带着不舍,带着不愿,带着失望,带着遗憾,带着恐惧,带着悲壮,随着张继生,到城里打工去了。
   初进城的停,跟同事到街上看风景,却因过时破旧的衣服被两个城里的女人笑话。正情绪低落间,张继生叫她帮一个忙。到了张继生的宿舍,他却不提帮忙的事,而是闲聊,并逮着机会夸停真聪明,还惹得停脸红了一下。张继生看时机颇好,突然叹了一口气说:“出来这么多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总算有个人可以互相说说话了。”“停知道可以互相说话的人指的是她,被张继生这么看重,她却不知道该怎样说话,忙把话引开,问张继生要她帮什么忙,是不是洗衣服?张继生拿出一件橙红色的女式风衣,展开,说:我给你嫂子买了一件衣服,想请你穿上试试,我看合适不合适。停像被画卷一样自上而下展开的新衣服照得眼前一亮,心里也一亮。”“停穿新衣服时笨手笨脚,摸不到领摸不到袖,刚把扣子和扣眼儿对上,又不知用来打花结的腰带怎么个系法。好在有张继生帮她扶领展袖,帮她把两扇衣襟对正,还帮她把腰带在腹前打成一朵花。做这些时,他俩难免碰手碰脚。张继生碰到她哪里,她哪里就烘地起一团燥热。后来她全身都热燥燥的,手心发黏,额头起了一层细汗。衣服好容易穿周正了,她如在云里雾里,头稍稍有些晕眩。”穿着张继生买的衣服的停被张继生左看右看,欣赏不已,说真合适,真美。停想把衣服脱下来,张继生要她别着急,他还要看看后面。这时,“张继生说:我估计这件衣服你嫂子不能穿,干脆你拿去穿吧,我再给她买。”停当然推脱不能接受,但张继生不愧是一个情场老手,把一切设计得天衣无缝,做得自自然然。“他教给停说,是停托他买的衣服,等以后停有了钱,再还他就是了。停只好把衣服接受下来。停得了新衣服,不好意思马上就走,和张继生说了一些闲话。”张继生又夸停漂亮,停不信,他说农村姑娘就这样不自信,还举了个例子,比如她的牙齿就很漂亮。“停对张继生的话点了头,她夸张继生真会说话,真有学问,问张继生是不是高中毕业。张继生说是。停心想,怪不得他比方建中懂得多呢!这天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停一说该走了,张继生让她走了。张继生找了一张报纸,把风衣包起来,交到停手里,一切做得彬彬有礼。停接过风衣时,仿佛觉得欠下张继生一些什么,她没想到欠钱,至于是欠什么,她心里懵懵懂懂的。”“张继生在处置停的问题上是很有耐心的,他耐心地进行着一系列铺垫工作,他觉得铺垫是必要的,铺垫本身也很有意思。他相信这事情如一篇文章,只要铺垫够了,高潮自会到来。若铺垫得好,高潮的到来会自自然然,合情合理,不至显得突兀和生硬。给停买了风衣后,他又给停一些钱,称这些钱是预付给民工的生活费,人人都有一份。因数额不同,他要停不要告给别人。停半信半疑把钱收下了。”就在张继生的铺垫工作接近收尾时,停姑娘身上发生的一件事,促使张继生不得不终止铺垫,加快了向他的目标接近的步伐。
   停在烧火做饭时,被人骚扰了。张继生及时帮她解了围,安慰并适当吓唬了停。第二天下班后,张继生让停跟他出去一趟。停没问他出去干什么就答应了,还穿上了那件风衣。张继生把停带到了露天舞场,爬上附近的小山包,走进山包上有些黑暗的小树林,还把停的手要过来抓在手里了。“虽然是平生第一次看人跳舞,停看得并不专心,并不仔细,因为她感觉的重心不是在眼上,而是在手上,是在被张继生紧握着的那只手上。”“她想,张继生拉住我的手了。她没有动弹。张继生倒是把手松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拉得更紧了。她觉得张继生的手很热,很有力,而她的手竟变得有些绵软,有些柔顺。”接着,张继生就拉她到一棵黑树的背后去了。但树后有人。后来他们总算找到一块没人的地方,刚站下,“张继生就把停的另一只手也捉到了,把停拉成和他面对面,说:何停,我喜欢你,咱俩好吧?何停还没答应,他就迫不及待似地擅自把停的两只手向自己腰后一拉,让停的两只胳膊搂在他腰上。”然后一下子就把停的上身抱住了。“抱住后他就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一天总算到来了。停的心跳得嗵嗵的,浑身也在颤抖。”此时的停已经不知不觉地被张继生牵着鼻子,步步踏进张继生精心为她设计的陷阱中了。她的心里虽然还有那么一点抵触和抗拒,但比起爱情的诱惑,已经微不足道了。她甚至已经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合乎情理的理由了,“她心里说:张继生不是城里人,张继生跟她是一样的人,仿佛只要对方不是城里人,互相好点儿也没关系,好点儿就不算堕落。”“张继生问她是不是有点儿冷。她莫名其妙地在张继生的胸前点了点头。于是,张继生非常怜惜地把她搂得更紧了。张继生说,她其实不是冷,是激动,他已经感觉到何停的心跳了。”张继生很会用身体说话,并说得柔情蜜意,直把停的脸说得热辣辣的。“后来,张继生终于要用嘴说了。他的嘴没有直接对准对应的目标,而是采取逐步接近的办法,从脖颈和脸颊那儿向目标迂回包抄。等张继生把嘴落实在目标上时,何停姑娘不但没有躲避,竟不知不觉地迎合着了。迎合的地点是一个结合点也是一个爆发点,一开始爆发,张继生显得有些不可自制,身体语言又多又狂,灌输得何停几乎喘不过气来。何停的迎合也等于开了一个口子,一开口子,关在闸门里的水就汹涌流出,就水到渠成。”“不知从哪一刻起,她的两臂交扣着,把张继生的腰缠紧了。”“停问张继生是不是真心对她好。张继生说以后她就知道了。这天,在公园里,张继生没有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过了两天,张继生带停到一栋城里人才住的宿舍楼里去了。”
   在宿舍楼里,张继生说着话就把停抱住了。“并把那天晚上在公园所说的人身语言,经过浓缩,以较快的速度在停的身体上重演了一遍,觉得火侯到了,就把停安置到床上去了。停知道张继生要干什么,她这才觉得事情重大,小脸惨白着,浑身抖得厉害,她说:不敢……我害怕……她的手本能地抓住张继生的手,阻止张继生脱她的衣服,阻止张继生抚摸她。可她的阻止没有什么效果,张继生的手驮着她的手照样把动作一路做下去,张继生说:别怕,没事儿。”张继生说他只是欣赏一下,然后蒙上停的眼睛,单方面做他的欣赏工作。“停姑娘不可避免地哭了,她指责张继生:你骗人!张继生抱住她的膀子想安慰她,她一下子就把张继生甩开了,到另一间屋里去了。”“停的眼泪流出来,她想:哪是我的老家,谁是我的亲人,有谁能保护我!失贞的感觉仿佛使她丢了性命一样,她再也找不回自己了,再也找不到自己守卫了十九年的那个停了,她觉得自己完了,这一辈子都完了。”“这时张继生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来,我跟你说句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停这次挣得不坚决,挣了一下没挣脱,任张继生把她拉回厅里,摁她坐在沙发上。”张继生让停吃喝。停说:我不吃。张继生说:我让你吃,不吃你就走,算我不认识你!“张继生的态度让停吃了一惊,他以前不是这样呀,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停看了张继生一眼,张继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的口气就有些软:人家不想吃嘛,怎么,非逼人家吃呀!”得逞后的张继生再也懒得花心思掩盖他的本来面目,而停姑娘,在失贞后却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渐渐没有了当初那种颇为坚硬的底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停姑娘就得面对现实。她对张继生说:我要是怀了孕就怨你。“张继生大包大揽,说:那当然,你要是怀了儿子就给我生下来,我就是他爸爸,你就是他妈。张继生这样说话是停没有想到的,关于爸妈的说法,使停一下子觉得她和张继生的关系已非同一般,已经是一对合作者了。这种说法还唤起她天性中一种类似母性的东西,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做妈妈的准备了。”“这时,她身体内部来自本能的欲望正悄然抬头,如同被人点了引线的燃烧物,大有一发而不可收之势,成为推动她往生命深处前进的动力。”她甚至有些迫切和主动。张继生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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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刘庆邦,著名作家,1951年12月生于河南沈丘农村。当过农民、矿工和记者。现为北京作家协会副主席,一级作家,北京市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著有长篇小说《断层》《远方诗意》《平原上的歌谣》等五部,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走窑汉》《梅妞放羊》《遍地白花》《响器》等二十余种。短篇小说《鞋》获1997至2000年度第二届鲁迅文学奖。中篇小说《神木》获第二届老舍文学奖。根据其小说《神木》改编的电影《盲井》获第53届柏林电影艺术节银熊奖。曾获北京市首届德艺双馨奖。《家园何处》是选编在同名中篇小说集的一篇小说。本文作者力图通过对这部小说的人物剖析,来故事读者关于停姑娘的故事,作者写的很细致,对原故事做了详尽的复述。感谢赐稿梧桐文苑【编辑:江南铁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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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江南铁鹰        2015-03-26 09:41:32
  值得看的赏析作品
回复1 楼        文友:晚风吹拂        2015-04-02 11:14:04
  编辑老师辛苦了!这篇东西有点偷懒了,看您的按语我很惭愧,有时间一定好好修改一下,只是不知到时能不能把这个删了,不然就重复了。抱歉。
2 楼        文友:风之细语        2015-03-27 08:15:41
  原来如此!!!
   真能写。
   你是刘庆邦的忠实粉丝哦。
我的文字都是流水账,记录生活,自娱自乐。
回复2 楼        文友:晚风吹拂        2015-04-02 11:14:53
  嗯,他一个大男人,把女性心理把握得那么好,反正我是挺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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