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守候】知己(散文)
三月的风撩起群裳,粉色的瓣蕴进了青土,伫足花篱旁,轻抚曾经的过往。你,在另一边可还好?
十岁的我们在雪地中飞奔,鬓角扬起飞雪,发梢落了金黄,落日的余晖浸透了白雪,留下一寸寸的记忆碎片。
“呐,小汐,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吧?”小小的我扬起笑脸看着天边未褪的霞云,身旁坐着温柔恬静的你。
“恩,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你轻轻地说,仿佛是怕吵着雪下安息的青苗。
“呐,小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知己?”我转过头来看她,这个词是不久前看唐诗三百首看到的,诗中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知道啊,知己呢,就是比好朋友还好的好朋友。”小汐看着我说,“呐,小影是想做知己吗?”
“恩!”我一脸认真的回答到,“妈咪说,比朋友还好的就是知己,我不想和小汐做单纯的朋友,我们做最好最好的知己吧!”
“好啊!我也想做知己呢!”小汐站起身来冲着天边的云霞喊道。
“那我们一辈子都是最好的知己!”我也冲着天边喊着,单纯的以为这样某位天空的神灵就会听见我们的心愿。
“一辈子!”小汐双手呈花苞状,喊声回荡在天际,落霞的余韵洒在了她的小辫上。
多年后,回忆起那个瞬间,我仿佛成了当初心怀希冀的那个神灵,高高在上的看着两个十岁的孩童洋溢的笑脸,和她们一辈子都为之努力的情愫。
漫步在悬铃木下,今年的冬天只下了两场雪,一场为了告别秋天,一场为了迎接春天。路两旁的桃花悄悄的开着,花瓣落下一串串粉色的光亮。
十三岁的我和她,坐在校园里的樱花树下,小汐说:“呐,小影子,樱花很漂亮啊。”
“恩,很漂亮,小汐也很漂亮。”我摇动着双腿,说,“小汐,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小影子讲故事最厉害啦。”小汐用手接着落下的樱花瓣,坐在树下静静的听着我的故事。
“呐,小汐,我出生在农历的三月,三月呢就是桃花开的季节。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桃花开的很美,但是天空却飘起了雪花,妈妈说那叫桃花雪。”我看着簌簌而落的花瓣,仿佛越过了时空。
“呃,很奇妙的景色诶。”小汐听完说到,“嘻嘻,我家小影子果然是有桃花运,冰山美人呢,连生日也这么奇妙。”
“我家的小汐也棒棒的,你最近很不正常哦,是不是喜欢谁了?”我和她打闹在了一起,这句话随意的冲口而出,最后却让两个人都无法挽回。
“呃,没有啊,你瞎说什么呢。小汐不知所措的羞红了脸。
“还说没有,你脸都红了呢。”我笑着戳戳她的脸颊。
“就是没有啦,我只有小影子一个人就行了啊,小影子再这么欺负我,我就不要小影子了啦。”她赌气的跺跺脚,转了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啊呀,是小影子错了啦,你原谅我啊。”我跟着追了出去,疾行的风带动了落红。
日子在打打闹闹中流逝,毕业在我们的忘记的瞬间来临。
“再过几天就要毕业了,还不知道会分去哪个初中呢,唉。”小汐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不管去哪里,你都是我家的小汐。”我搂着她的肩膀,拍着胸脯颇有气势的说。
“如果我们分开了很久很久,你会不会忘记我?”小汐拿下我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我问。
“不会啊,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我无比自信的回答她。
“那,我忘了你怎么办?”小汐这句话说得很小声,当初的我并没有听清,之后还一直问她说了什么,直到结束的时候才明白,尽管我们如何如何的想永远记住对方,却终是跑不过时间的速度。
我们没有分在同一个初中,课业越来越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彼此间的联系从一个星期见一次到一个月见一次,再到用薄薄的信笺传递,最后了无生息的隐匿。
初中毕业,整整一个暑假都在等待她的回信,她却好像从人间蒸发了,后来的后来,我在墓园里看到了她的石碑,石碑前有一株被折了的桃花。
三月的桃花很美,三月的雨很醉人。我站在她的墓前,任雨丝浸透了衣衫,想起很久以前我和她坐在凉亭中看雨,她说:“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她曾经喜欢的那个男孩在一旁默默的说着她的一切。
他说:“小汐她,是自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的父母也不知道。”
听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笑,轻轻地笑,为了让她能看到我的笑脸。她说怕忘记了我,她说如果忘记了该怎么办。
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已经在忘记了,她不想要一个空白的过去和迷惘的人生罢了。
很久很久以后,师傅站在阳台上,看着沐浴在阳光中却冰冷的我说:“有些事,能放下的就放下吧。她也曾经和你说过结果吧。”
小汐曾经说:“如果某一天我记不清你了,小影子你一定要坚强。”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小影子你一定要替我看这个世界。
眼泪落在了茶杯里,师傅揽起了我的肩膀,像当初我揽着小汐的肩膀一样,那么温暖。师傅说:“小影,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也希望你能带着她的那份去看这个世界。”
再之后,我也和师傅一样,停下来,听听别人的故事,带着汐的那份,小心翼翼的在时间中寻走。
高一,高二,高三,大学,六年了。每年都会回去看一看她,把我听到的故事讲于她,也许听不见,也许听得见,谁知道呢。
我想守候的也许是她的灵魂,也许是所有和我同样一世知己的人,也许只是自己难以忘记的曾经,仅以此文祭奠我的旧友知己。
忆沧尘
燕园的雨淅淅沥沥
再次驻足这里
已是沧桑难记
透明的酒洒了一地
像这永远化不开的雨丝
一寸寸的吞噬回忆
你一如你的名字
像这世间纤尘不染的谪仙
踏着纯白降临
又披着素衫离去
墓碑上的字迹慢慢的凝在了一起
混着眼泪浸湿了衣襟
你曾说就算折了翅也要坚持
你曾说不愿被世俗迷了心
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恍若隔世的明丽
映在这支离破碎的夕阳里
悄悄落落的找不到边际
我兀自孤寂的立在这里
两个人的彼此已被这无情的现实击碎
曾经,一起承诺
彼此都要好好的
而你却先违了约定
怎么忍心
留我一人
愿安息
昔日旧友
祭林沧尘
友程景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