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清明】追思血洒南疆的烈士(散文)
30多年前那场十年自卫反击战,使我军失去了12212名年青的战友,而我参与的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阵亡将士为8531人,负伤战士为21000多人。有14座对越自卫反击战烈士陵园埋葬着10715名烈士。我们浙江省牺牲的烈士就有189人,在这里我要说的我亲身经历的,我们浙江省其中的一位,刚满20岁的宁波藉战友小陈烈士。
记得36年前我随12野战医院参战后,上级为保密我院进入一级战备后,就要求我们不准和家里通信,作为军人的我们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上级的命令,与家里失去了所有联系。直到停战后才准许我们向家里报平安,我们已经近一个多月没向家里写信了。我向家里去信的同时也向在宁波工作的婶婶报了平安。不久我收到了婶婶的一封非同一般的求救信。
从婶婶来信中得知,她街道所属企业一对夫妻儿子是43军参战的,至今末收到报平安的信,老二口不知道43军现在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他儿子所属部队在那里,老夫妻俩动用所有的社会关系打听儿子的下落,几经周折好不容易从朋友这打听到,他们街道负责人之一(我婶婶)侄女也在参战。于是这对夫妻和工厂的工会主席连夜赶到我婶婶家,婶婶打开门那一刻感到非常奇怪,除了工厂工会主席在街道开会有点认识以外,这对夫妻我婶婶并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来找婶婶有什么事。还没开口陈战友母亲已泪水涟涟,她向我婶婶说明了来意,要求我婶婶帮忙让我帮助找到他儿子。我婶婶很理解陈战友母亲此刻的心情,答应立即给我写信帮忙找他儿子。我婶婶安慰她,部队要求严格,不一定所有部队都能同时可以报平安,也许你儿子43军另有战斗任务也说不定。听我婶婶这么一说,陈战友母亲觉得有道理停止了哭泣。
接到婶婶的求救信后我立即在我院所有收入伤员名单中找陈战友。可惜没有,我想到参战收伤员的野战医院不至我们一家。我想到了我院的军用电话,我们这部军用电话联着前线指挥部与所有的参战部队,这是军用专线电话,随意动用这意味着什么我非常清楚。我试探着向总机班战友救助,被总机班战友断然拒绝“大姐,你疯了?这是军事专线电话,谁敢动啊?耽误了上级指示传达,不但我们要受处分,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总机班战友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在这以后日子里我就很留意有没有43军的伤员,在战场上可以知道一些大概情况,说不定能碰到陈战友部队的战友。可惜这期间没有碰到43军的伤员。
过了二天婶婶又来信寻问查找情况,并告诉我陈战友母亲已经三天滴水不进了,人已送到医院靠吊盐水补充营养维持生命,单位已派专人24小时陪着陈战友母亲。接到婶婶这封信我能感受到陈战友母亲悲痛的心情,决定尽我所能帮助这位可怜的母亲。
我拿着婶婶这封来信再次找到总机班战友,游说战友帮忙打听一下。人心都是肉长的,总机班战友动了隐测之心,答应等待医院晚上放电影时候,全院与伤员都在礼堂看电影的时候,帮我打电话问一下,时间不能超过一分钟。我非常感谢总机班战友的出手帮助。到了放电影的日子,我如约来到总机房,战友拨通了43军电话,我把名字报上后让我十分钟再打过去,过了十分钟打通以后,43军人告诉我,活着的人名单里没有陈战友,一种不祥感觉涌上我心头,我问43军接话人怎么知道陈战友是否牺牲呢?他告诉我43军这二天军参谋会到各个医院查找失踪人员,他手上活着的,牺牲的都有名单。这次通话长话短说前后总共不到一分钟。
二天后我院陆续出现各个参战部队参谋身影,他们公文包里放着全军、师、团的花名册查找着失踪人员,护士长根据这一新情况,专门安排一名护士协助参战部队参谋查找失踪人员。也许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那天我当班正好碰到43军参谋来查找失踪人员,我马上向他打听陈战友情况,43军参谋从他所有名单中查了一下,活下来的与拉回来的战友遗体名单中没有陈战友。43军参谋告诉我有一部分战友牺牲相当惨烈,踩上越军埋上的地雷基本是粉身碎骨,战场上能找到的只有一只脚或者手。穿插敌后为赶约定时间,中弹当场牺牲的战友基本留在当地根本没法拉回来,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能拉回来的战友遗体不可能开“小灶”吃的是“大锅饭”我们所能做的只能给家属一种安慰。陈战友很有可能已经牺牲了。说完这些43军参谋眼眶泪水在眼晴打转,他努力不让它们落下来,我为战友惨状含着眼泪,四目含泪相对无言。临行前43军参谋告诉我,三天后他们会和越方交换战俘,如果有陈战友他会打电话告诉我,三天后没有电话就说明陈战友牺牲了。我没有把43军参谋话全部告诉婶婶,只告诉她43军已查过了,活着的还有拉回来牺牲的名单里没有陈战友,事情可能还会有转机,43军参谋让我等消息,看和越方交换战俘中有没有陈战友。婶婶拿着我的信到医院给陈战友母亲看,老人立即坐了起来,喝下了我婶婶带去的一大碗稀饭,二天后出院回家了。
43军的参谋走后,我每天关注着护士站里的电话,只要电话一响我就放下手中的活去接电话,希望能接到陈战友消息,在焦急等待中渡过了三天,一直没有43军参谋电话。我把情况告诉了婶婶,看来凶多吉少要有思想准备。
一个星期后,陈战友团长与政委带着陈战友遗物找到了街道,我婶婶接待了他们一行,至今我婶婶还记得当时情景,当团长与政委把遗物交到陈战友父母手上时候,二个老人悲痛欲绝,没有比白发人送黑人更悲痛的事了,在场人全部哭了,团长与政委紧握二老的手流泪说“你们养了一个好儿子,在战场上你们儿子非常勇敢,被团里追认三等功,当时我们战场上有约定,战友牺牲了,活着的战友互奉爹娘,你们以后我们全团战士都是你们的儿子”陈战友父母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在往下掉,在场的人无不动容。临行前团长与政委问陈战友父母陈战友还有兄弟姐妹么?部队可以特招入伍。我婶婶告诉团长与政委陈战友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听到这些团长与政委向陈战友父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感谢陈战友父母向部队输送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团长与政委临别前问我婶婶有什么要求,我婶婶说失子之痛给他父母打击很大,他父母在街道企业是一线操作工,是不是部队组织出面向我们上级区委领导反映,安排一个相对劳动强度不大的工种,团长与政委当场答应帮助解决。
自卫反击战几年以后改革大潮不断推进,国有企业进行改制,大批工人下岗,街道企业也不能幸免,这对老夫妻也下岗了,每人每月只有750元二个人加起来只有1500块,二老身体都不太好生活相当困难,这时我婶婶已退居二线,二老无奈中找到我婶婶,我婶婶起草了一份材料交到区党委,在上级部门关心下在街道办理了退休手续,这样每人每月1500块。陈战友父母总算结局还算不错。
36年过去这段悲壮的往事不曾忘记,为了我们这个国家,有多少年青战士献出了青春的生命,他们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0岁,战争留给人们创伤是不言而喻的,希望人们远离战争,人们能在和平环境中生活。今天我们追思血洒南疆的烈士,我们活着的人要珍惜烈士们用生命与鲜血换来的和平环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