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误入桃源,忘却人间(散文)
千年前,坐看车马流水的陶渊明,在南山悠然采菊之间,用一支素笔,在泛黄的宣纸之上写就了让后世无限仰望而又飘落在云烟之外的桃源仙境。那里桃花成荫,柳絮如烟,氤氲着落英缤纷之美;那里没有时间纷争,无须记住岁月过往,任世外春秋轮回,我自安然若流年;那里人们安居乐业,没有战火的叨扰,黄发垂髫怡然自得。如此仙境,惹得后人多方追寻,但听说只有有缘之人才可撑一支长篙,借流水孤舟来此地。除此之外,任你是达官显贵,或是凡夫俗子都不窥得其一毫,但是丝毫压不住世人追求桃源仙境的理想。故而有人说,村庄里的人都镶在画里,生活在梦中,行人只可远观,不可近处,否则就有亵渎的罪过。
书生意气的自己,早已对生活有了少许怨言,故而梦里最多的便是远离尘世,流连于明山秀水处,筑一茅屋,屋外必然植几颗桃树,种几点野菜,养几只白鹅;闲暇时节,与友人抚琴作画,静坐参禅,一任流年似水,不论世事沧桑;偶尔有兴,携几壶美酒,游历山川河流,找会说话的树,会跳舞的鱼,与陌生旅客共论人生,岂不快哉?
晨起之时,必然轻启门扉,听得鸟鸣,闻得花香,悠然自得后泡一杯清茗,点一炉熏香,迎合鸟鸣,吟一首高山流水,曲罢之时,扛起一柄荷锄,顺着山间小路来到自己的田园,理理荒秽;午后,顺着饭香,摘几颗青梅,拎一壶好酒,误入某一人家,在粗茶淡饭之中把酒推盏,相谈甚欢。有时趁着兴致,与三五好友在棋盘对弈,将帅相逢,不见烽火连天,亦可谈笑风云。日近薄暮之时,于屋前卷袖煮茶,与明月对影,闲钓蛙鸣,带夜深人静之时,找一朵羞涩的白莲,听听花开的音韵。
如此美梦,更显得书生之气横生,无非是这个现实过于刻薄,压迫和禁锢着自己的思想,时时逼迫着自己兜兜转转,以至于颠沛流离,惶惶而不可终日。每日在讨厌的闹钟声里,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起床,揉一揉蓬松的睡眼,来不及欣赏晨光铺满窗台的美景,便要匆匆洗漱后出门,挤着早已人满为患的公交,闻着独属公交的味道,回忆着昨天工作的细节是否有错误,并且祈祷着今天的工作不要被批评。然后经过一番艰难地挣扎,如期来到公司,坐在熟悉的位置,看着熟悉的面孔。打开电脑,邮箱里堆积着客户邮件,在一一回复完后,望着窗外的风景,除了呆板高大的建筑,愈发狰狞的汽车,车水马龙的街道,别的什么都没有似的,心情便染上了灰色的情调,有一种淡淡的幽怨,于是乎开始想念家乡的绿水青山,那里有关心爱护自己的父母,那里有童年无忧嬉戏的回忆,似乎留着自己的快乐与幸福。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自己暗自庆幸自己一帆风顺,又为明天的起床而烦恼,又为水电费而担忧。如此循环往复,看着同样的风景,做着同样的工作,单调而乏味,愈发想逃离这个沉重的尘世,寻一片属于自己而又绝世无争的桃源,安抚自己即将出走的灵魂。
不过终究是一场奢望,宣纸泛黄。终于在奢望中自己逐渐沉沦,淹没于呆板的建筑和面目狰狞的汽车之中,磨灭了当年的豪情壮志,忘却了当年的自己,成为一世的遗憾。想念着桃源,无非是对自己所生活的地方不满,没有过上自己所想象的生活,觉得自己不得志罢了;无非是有着自己不如意的地方,有的是为爱所困,有的是因为蜗居太小,有的是为工作烦恼,有的是为钱,有的是因为疾病等。方此种种,我们为逃离尘世找了太多的理由,却始终深陷于钢筋水泥的城市中而不得自拔,如同宿命一般地轮回。
然而翻开那一卷卷泛黄的书籍,才发现古来避世山林之人,并不全是郁郁不得志的儒生雅士,亦有许多尝尽世间百态滋味的人,遍赏世间繁华三千之后,只想找到一剪淡泊的时光,过段与世无争的岁月,平抚自己苍老而颓然的内心,并非是为了刻意逃离不属于自己的繁琐生活。
然而,时至今日,我们早已忘却当年桃源的初衷,打着追求内心宁静的旗号,特别喜欢背起行囊,将自己遣送与深山老林,仿佛愈是偏远,愈是让人神往。然而却始终没有达到自己所想象的宁静,反而愈发孤独寂寞起来,为自己心情增添了灰色的画面。
不知谁曾说过: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净土;让我们来保护这片净土吧;当宁静成为一种习惯,自己就能感受生命和生活的美好。即使当生活多么繁重和坎坷,自己都能在喧闹中找到那份不可多得的宁静,给疲惫的心找个栖息的地方,给狂躁的心灵找个抚慰的理由,做回真的自己。
因而真正的桃源源于自己的内心,只要自己内心宁静,即便身处闹市,也能享受着宁静的味道。这或许是古人常说的:“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真正的内涵。而生活,像无形的牢笼罩得让人透不过气,似乎在脑里钩了个圈却禁锢不了思想的游衍和悸动。在清眸流盼中,虚度的时光过于寄托,被现实俯瞰的骄傲,臣服在迷茫状态,便需要寻找一处心灵的世外桃源,独守这一处宁静,自然可以享受到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否则,即便如高高在上的仙人,也不寂寞和孤独,从那如诗如画的仙境中逃离出来,来演绎一场属于自己的心灵之旅。
因此行走在庸庸碌碌的红尘之中,我愿鞠一捧淡然,静以修身之间随遇而安,给心灵一点空间,得以安放起来。正如佛曰: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或许真是这样,那么我们不妨在绕绕红尘之中,开辟自己的桃源南山,给自己心灵一处净土。或许一杯暖茶,一纸青卷,一架古琴,便可怡然自得,构建着自己的心灵城堡,享受世外桃源的静谧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