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因为爱,所以离开(小说)
终于可以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了,明天我就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晚上何雨洁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在心里想着。
行李收拾完毕,雨洁坐在房间里整理思绪,心中五味杂陈。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曾经是她心目中的家,房子虽然不大,只有七十几平米,但从装修到家具的挑选,都是自己一手布置的。这套房子是她和男友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七八年用两人所有积蓄买的,如今男友另攀高枝,和一个女客户走了,她若再留在这个房子里,也只能徒增伤感。每天下班回到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以前的美好回忆,尽管男友的东西早已搬走,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残留着他的气息。那些回忆和气息常常压得雨洁透不过气来,她只想早一点逃离,所以就把房子卖了,把男友的那一部分钱还给了他,在网上随便在附近的另一个城市找了一份和以前的专业对口的工作。
八年的感情,也曾如胶似漆,也曾温馨甜蜜,可事不凑巧,就在雨洁和男友准备结婚的时候,公司突然新增了一个女客户,男友和那个女客户经常有业务上的接触,那个女客户单身离异,看上了男友的帅气和才能。男友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为了自己的光明前途,还是弃她而去。雨洁不怪男友,他从小在贫穷的山沟里长大,父母倾家荡产地供他读完大学,他也想让父母晚年能够过上好日子。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婚姻和前途的权利,她还能说什么,苦苦哀求、抵死挽留不是她的作风。文静温柔的她骨子里却非常倔强高傲,留不住的人就让他走吧,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所以当男友提出分手时,她只是说,既然你决定了,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其实雨洁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女孩,她和男友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她早就把男友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她是多么放不下男友呀,多么舍不得这段感情呀,可舍不得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有的苦,所有的泪,她只能往肚里咽。
往事历历在目,搅得雨洁心潮起伏,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了,该睡觉了,雨洁回过神来,她尽快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以便帮助入眠。
奇怪的是,这一夜雨洁睡得特别香,也许真的放下了,解脱了。她一觉睡到早上手机闹铃响起,才起身匆匆洗漱,坐上车去了新的城市,新的公司。
因为早已在网上递交了简历,所以那天雨洁就直接去了公司。到了公司,去了人事部门签了合同,前台经理把雨洁带进了她所工作的办公室,然后对坐在另一张办公桌的男士说:“王哥,这位何小姐,是新进的同事,关于工作上的事,麻烦你协调一下。”
“何小姐,你好,我叫王海涛,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以后叫我涛哥就好了,祝今后合作愉快。”王海涛说着,礼貌地伸出了一只手。
“涛哥,你好,我叫何雨洁,工作上的事还请多指教。”何雨洁礼貌性的和海涛打了一下招呼,就开始接手工作上的事。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兴趣,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好像与她无关。
就这样,何雨洁和王海涛成了同事。初来乍到,熟悉环境,熟悉工作流程,在忙碌中,一天的上班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下午五点下班的时候,雨洁迈出公司大门,感觉是那么茫然无助,因为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找住的地方,晚上只好先找个酒店住着,等放假了再找房子住。
“何小姐,在发什么呆呀,是不是刚来,还没找到房子,晚上不知道住哪儿呀?”王海涛不知何时,也从公司出来,已经来到雨洁身边。
“嗯,涛哥,你咋知道?”雨洁的窘迫被人看穿,有点不好意思。
“看你手上还拖着一个皮箱就知道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今晚先去我家住,我住朋友家,以后放假找到房子你再搬过去。”海涛说。
“这样不太好吧,会打扰你。”雨洁说。
“怎么不敢去呀,是不是怕我欺负你呀,你放心吧,我老实人一个。”海涛边说边夺过了雨洁手中的皮箱。
“去就去,谁怕谁呀,我可不是吓大的。”雨洁冲海涛笑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涛哥还挺幽默,挺热情。雨洁开始打量眼前这个男人,只见他四十左右,长得浓眉大眼,眉宇之间有一股儒雅之气,一看就是个有品位有教养的人。
于是雨洁就跟着海涛上了公交车,半个小时后就到站了,还须步行十多分钟才能到王海涛的住处。那里是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住的大多是工薪阶层和比较节俭的白领们。
“这套房子是我租住的,反正公司有住房津贴,家里有一套房,就不打算在这买了,所以陈设比较简陋,你凑合着住几天,周末再帮你找房子。”海涛介绍着,说话的工夫很快就到了他住的五楼那一套房间门口,他打开门把雨洁的行李箱放在了客厅,招呼雨洁随便坐,又带他去看了厨房和卫生间。
“你早点休息吧,我去朋友家了,明天早上我在楼下等你,一起上班。”海涛说。
“谢谢你,涛哥。”雨洁真没想到,初来乍到,还能遇到这么好的同事。
海涛走后,雨洁仔细打量着他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台电脑,一张书桌,一个茶几,一张沙发,房间整洁简朴。
第二天一大早,雨洁一下楼就看到海涛早已在楼下等着她,接连几天,海涛都陪着雨洁一起上下班,生怕雨洁走丢了。海涛真是个体贴细心的好男人,哪个女孩能嫁给她也算有福气吧,雨洁在心里想着。
周末的时候,海涛又带雨洁在他家附近租了一套房子,海涛说这样方便相互照应。雨洁的房子就在海涛家马路对面,稍微往前走一小段就到了,两套房子之间只隔着几栋楼房,两个房间的窗户还可以遥遥相望。
“我很喜欢这套房子,谢谢你,涛哥,你真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雨洁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心中的感激。
“不客气,一个女孩在外不容易,遇着谁,能帮的我都会帮。”海涛很自然地回答。
每天他们都会一起上下班,他们的住处离公交车停靠点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俩有时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来二去,渐渐熟络起来。雨洁发现和海涛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从闲聊中,她发现自己和海涛的个性真的很合拍,跟海涛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特别自在。慢慢地,雨洁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男友带给她的伤痛正在慢慢愈合。
不知从何时起,雨洁开始希望这段路程变长,希望能和海涛一直走下去。也不知海涛心里怎么想,也不知他成家了没有,有没有女朋友,一连串的疑问在雨洁的脑海里翻腾,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他。
海涛一直和雨洁不浓不淡地相处着,像同事,像朋友,却又比同事多了一份关心,雨洁觉得他俩的关心有点暧昧不清。直到有一次,雨洁生病了,她才发现海涛是在乎她的。那天雨洁感冒了半夜忽然发烧,后来就昏迷了,早上海涛在楼下等了好久都不见雨洁下来,打她电话也不接,自己就先去上班了。结果到公司一看,雨洁还没来,也没请假,不好,肯定是生病了,海涛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赶紧请假回去探个究竟。他来到雨洁门口,敲了几次门都没反应,又赶紧找来房东打开门一看,雨洁正在床上昏睡着,于是赶紧把她背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送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完之后,给雨洁挂上了点滴,一直到下午她才醒过来,雨洁睁开眼就看到海涛坐在床边正心急如焚地看着她。见雨洁醒了,海涛总算松了一口气,带点儿心疼,带点儿责备的语气说:“你这个鬼丫头(海涛一直都喜欢叫雨洁丫头,也许在他心里雨洁就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丫头。),多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照顾自己,不舒服了也不早点给我打电话,真是急死人啦,幸亏我到你房间看看,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半夜不舒服的时候就想给你打电话,可又怕影响你休息,我想忍一下天亮再说,谁知就发烧昏过去了。”雨洁说。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嗯,你放心吧,再也不敢了。”
从那次雨洁生病后,两人的感情又深了一层。雨洁从海涛那关切的目光里已经读出了一切,只是互相都没表白。有时候周末放假,雨洁会自己做一些简单的饭菜,笨手笨脚的她炒菜的时候,总是会不小心让热油溅到手上,白白嫩嫩的手指上被汤起一个大泡,上班时被海涛看见,免不了又是一阵数落。
有一次粗心的雨洁切菜的时候,把手指切了好大一个刀口,尽管她小心掩藏,还是被细心的海淘发现了,摇摇头对雨洁说:“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我告诉你吧,切菜的时候,你把刀口向外斜着切,就不会切着手了,知道了吗?”
“你好像对厨艺很精通呀,什么都懂。”
“我以前学过厨艺,师傅叫我的,改天给你露一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海涛看着雨洁那傻傻的样子就想笑。
国庆节,公司放假七天,雨洁回了一趟老家,走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告诉海涛。海涛看见雨洁房间的窗户几天都没有灯光,不知她去了哪里,给她打电话,也总是打不通。上班后,海涛就雨洁,放假去哪里了,也不告诉他,电话也不接,雨洁才想起来,山里的信号不好,说趁放假回老家看望爸妈。
“以后出门记得要告诉我,免得我担心。”
“知道了,涛哥。”
不知从何时起,雨洁发现每天晚上,海涛房间的灯光总是在她睡觉后才关。每天早上,一觉醒来,往对面窗户一看,那边的灯已经亮了。那扇窗户的光,总是陪伴着她。有时候雨洁就想,海涛就像一束光,把她那颗冷漠的心一点一点地暖了起来。不知不觉地,雨洁也开始留意那扇窗,那扇窗户里的主人,成了她心里最温柔的牵挂。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不知不觉间,雨洁已经和海涛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如果能够一直和海涛在一起,该多好呀!可是海涛却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刻意和雨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直到夏季的某一天傍晚,他们下班后就像平时一样从公交车停靠点往宿舍里走。那时,刚进入夏天,傍晚的夜风清凉舒爽。可是海涛却好像心事重重的,一路上都不说话,快到家了,海涛突然停下脚步对雨洁说:“丫头,我们到马路那边的凉亭坐坐,我有话要对你说。”“好吧。”雨洁知道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到了该捅破的时候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犯人,在等着海涛对爱情的宣判。
他们俩坐下后,海涛看着雨洁,絮絮叨叨地开始诉说,他说:“雨洁,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神情落寞,极度忧郁,那孱弱的身影,看着让人心疼。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什么打击,我原本只是想帮帮你,让你走出心里的阴影。可没想到和你相处久了,我竟然发现自己爱上了你。你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你的身上总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你的内心就像你的名字一样纯洁,我特别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很美,像个孩子,你的笑容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只有内心纯洁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
你朴素,善良,可爱,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就像一泓清泉,涤荡在我的心间。和你在一起,我的内心也会变得纯净,你就是我内心深处的一片桃花源。你知道吗,我多想你就是我的妻,我会一生一世地去守护你。可是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因为我是个有家的人,女儿都上小学了。我和妻子当初也是觉得彼此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就凑合着结了婚。可婚后却发现彼此的个性有太多差异,妻子是个霸道、自私、多疑的人,有时候真受不了她的脾气,可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就想这辈子就这样凑合过日子吧。可没想到我会遇见你,爱上你,我的内心一直都很矛盾,一直都想克制自己,因为我知道越爱你,越会伤害你,可有时就是忍不住去关心你。过几天妻子就要来了,未免她误会,我们以后还是保持一点距离。”
海涛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心里既觉得轻松又觉得沉重,雨洁能够听出海涛心中的无奈和不舍。
“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只是我没那个福气,我能明白你的处境,谢谢你这一年多对我的照顾,我知道该怎么做。”雨洁故作轻松地说。
“我可以抱抱你吗?”
“嗯”雨洁点点头,海涛紧紧地抱着雨洁,久久地不发一言。不知什么时候又刮来一阵风,雨洁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紫荆花树上的花瓣纷纷飘落,望着那一地凋零的花瓣,雨洁觉得自己就像它们,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光彩。
“涛哥,感觉有点冷,我该回去了,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雨洁从海涛的怀里挣扎出来,跑回了家,不用看都知道,海涛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她远去。
也不知是怎么走回家的,雨洁只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回到房间,雨洁躺在床上,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不知过了多久,雨洁往对面窗户一看,那边的灯光已经亮起,一个身影正在看着这边,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难道老天也在为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感到惋惜吗。
第二天,雨洁就开始一个人上下班,海涛在公司见到雨洁,还是会向她投来关切的目光。过了几天,海涛的妻果然来了,雨洁从窗户阳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上就看出来了。雨洁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感觉是那么孤单,这条路曾经留下了她和海涛多少欢笑声呀。美好的爱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突然开始感到不习惯,感到心痛,开始看一切都不顺眼。就连窗户上那些女性服装,都好像在张牙舞爪地向她宣示着女主人的权威,晚上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忍不住还是会关注那扇窗户,她甚至觉得隔着几栋房子都能听到那扇窗户里飘出的欢笑声,她开始觉得每时每刻都心如刀绞。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吃醋吗,可是我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我算什么,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朋友、一个同事,雨洁在心里问自己。她多想把自己变成那扇窗户里的女主人,每天依偎在海涛那宽厚温暖的肩膀上,看天边云卷云舒,赏庭前花开花落呀!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去做,她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不想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她不停地告诉自己,那份感情不属于自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可爱情就像那开了弦的弓,想要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心里的思念越压制越膨胀,雨洁觉得自己中了爱情的毒,早晚有一天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