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源绿汁江边的早晨
　　 余继聪
　　 在乍暖还寒的羊春三月，有幸受李长平、苏轼冰兄等双柏县文友邀请，与张昆华、张永权、黄晓萍、李智红、左中美等师友，至楚雄州最南端的双柏县大麦地镇,欣赏红河源绿汁江热带大峡谷风光，看万亩热带葡萄园，我很高兴。这次采风活动，双柏县政府极其重视，双柏县美女副县长李泓频自始至终陪同，大麦地镇全体党政干部参加陪同，规格很高，有七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和多位省作协会员参加。这让我想起了同样发生在春天的另外一次文人雅集，东晋，“永和九年，岁在癸丑”，“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那一次盛大文人雅集，江南名士，“少长咸集”“流觞曲水”，吟咏诗歌，何等风流儒雅，何等快乐幸福，王羲之，为这次盛大雅集抒写了“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三月二十八日一大早，我们就兴奋急切地赶往双柏县城，在城郊匆匆午饭后，就急切地奔向楚雄州最南端、哀牢山区的大麦地镇，奔向红河源绿汁江。
　　 双柏县，东边毗邻玉溪市易门县，东南边毗邻玉溪市的峨山彝族自治县，大麦地镇南边，毗邻玉溪市新平彝族傣族自治县和普洱市，挨近著名的嘎洒南恩河大瀑布，西边哀牢山区的“森林公园”、“人间仙境”鄂嘉镇，毗邻大理州南涧彝族自治县。
　　 双柏县城，海拔高度大概有将近两千米，春天的此时，非常温暖，相对于大麦地镇而言，却已经很凉爽。从双柏县城向南去大麦地镇，汽车很快就是一直在向下钻山沟，空气闷热潮湿，热烘烘、粘黏黏、潮乎乎的。公路都在峡谷边、江河边的山脚上，两边山坡极其陡峭，夹子一样夹得很紧很拢。山显得极其高大巍峨险峻。我一路都很担心，车子经过时震动太大，把山体震塌下来，把我们小虫子一样的汽车埋住。这样的大峡谷环境，如果不加大力度保护森林、保护生态环境的话，环境一旦恶化，雨季里，极容易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灾害。还好，绿汁江边山上的树木森林至今还不少，现在又在峡谷里广泛栽种热带果木芒果树和葡萄，不仅可以增加当地彝族等民族百姓的经济收入，还可以起到环保作用。
　　 到了大麦地镇普龙村委会，据说海拔已经只有五百米左右，潮湿闷热，已经是典型的河谷热带气候，随时随处可见芭蕉香蕉林、攀枝花树、芒果树、木瓜树、剑麻和凤凰树等等，典型的热带风光。从通往滇南普洱市墨江县的柏油公路分道，向绿汁江的大麦地镇去的岔路，是一条十八公里的弹石路，尽皆用拳头大的山石铺砌而成，很干净好走，车开过，也几乎没有卷起什么灰尘，很舒爽。路上基本没遇到其它什么汽车。绿汁江大峡谷，像处女一样纯洁美丽，像世外桃源一样静谧。峡谷里，绿汁江静静流淌。绿汁江在大麦地镇境内流程，有五十公里。虽然是旱季春天，江水也很不小。除了河里在施工的一段，绿汁江水很清澈。我不禁想叫停车，下去江里游泳嬉戏。一看见如此美丽的河流，就叫我想起我的纯真无瑕童年，和那些陪我一起长大的纯洁无瑕的乡村小姑娘，就激起了我下到江里游泳嬉戏的激情。大麦地镇路口，已经有村民在卖大西瓜，覆满了粉的西瓜，一副副处女模样，一看就知道新鲜甘甜。
　　 在绿汁江边，看见了几个古老的小村庄，全部是正宗的彝族传统民居土掌房，静静地卧在绿汁江江边，土掌房鳞次栉比排列着，像是雨季里冒出来的一窝鸡枞，也像是一群野雀鸟野麻雀等等，奓开翅膀，在山脚上丛林野草间春风丽日里休憩。这种古老神秘的彝族传统民居，与绿汁江、与两岸山脉相互映衬，很和谐美丽。土掌房下边的河滩地里，种着一溜溜西瓜，看得见硕大的西瓜卧在地里，三两间看守西瓜的茅草棚，像野雀野鸟张开双翅一样站在西瓜地埂上。真想一个人静静地在这样的土掌房或者看守西瓜的茅草棚里住上一两个晚上，远离红尘喧嚣和世间万千烦恼，静静地看山看云，看绿汁江流淌，听山鸟鸣唱虫子叫。
　　 距大麦地镇政府不远处，有普龙村委会的一个小村庄，看来是统一规划建成的，房子都是新崭崭的平房，星罗棋布在绿汁江边，在蜿蜒流淌线条流畅的绿汁江和一围围梯田葡萄园的簇拥衬托下，显得极其美丽，雪白清爽的墙壁，在春风丽日里看着很清爽，真的是美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景象！
　　 楚雄人说江河水“绿”，就是说它清澈干净，红河源绿汁江，被叫做绿汁江，应该就是说它曾经是一条江水清幽幽的江。当然，如今的绿汁江，挨近普龙村委会一段，江里没有人在掏砂石和搞河道改造等等，基本还是很清澈洁净的。
　　 红河源绿汁江，流经的其实是滇南的红土高原，流经血肉之躯一样红的红壤梯田山田地区，江水红如肉血。但是，红河源绿汁江发源和流经的双柏县大麦地镇一带，生态环境极其优美，山上森林密布，江边长满芭蕉香蕉芦苇，随处可见古老高大粗壮美丽的攀枝花，还有随处可见的芒果树、木瓜树，还有一丘丘的稻田，秧苗青青，一丘丘河滩地里和山坡梯田里，卧满硕大西瓜，现在，又像绣花一般，在江边峡谷里绣上了万亩热带葡萄园，大麦地镇、绿汁江边的生态环境更加好，更加优美了。
　　 过年前后，绿汁江边，一树树古老高大粗壮的攀枝花盛开，红艳美丽，如火如荼，江边葡萄园里的葡萄架上，一挂挂紫红的葡萄，如紫色玛瑙一般，如江边彝族人家女孩子熟透的乳房一般，一只只、一串串、一拽拽地拖坠着，鼓胀着，甘甜的乳汁，快要胀出来流出来的样子，都飘溢着香甜味道，使得红河源绿汁江大峡谷更加充满诗情画意，更加显得浪漫美丽，使得大麦地镇更加像世外桃源，令人神往。大麦地镇，以普龙村委会为中心，大力发展热带水果产业，目前已经种植了优质早熟葡萄一万多亩，金丝小枣近一千五百亩，突尼斯软籽石榴近千亩。此时，葡萄大多已经采摘完，葡萄园里，一丘丘梯田里，葡萄架上或者挂着干枯的葡萄藤叶，或者剪除了旧藤叶，发出了鲜嫩的新藤叶，黄绿葳蕤，在春风丽日中摇曳生姿，少部分还没摘的葡萄，挂在套着的纸袋里，神秘美丽，飘溢着香甜味道，我们却几乎看不见它们，逗得我们心痒毛抓。
　　 当天下午，由于开了采风座谈会，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大麦地镇绿汁江大峡谷的美丽，和万亩热带葡萄园风光，不过在会上我们吃到了一串串一拽拽新鲜甜脆的葡萄，刚刚从绿汁江边梯田里的葡萄园采摘的，还带着处女一样的一层粉。
　　
　　 第二天清晨，大麦地充满新鲜苞谷小麦味道、江水秧苗味道、葡萄味道的新鲜空气，早早把我唤醒了，于是一个人兴奋急切地出了镇街农家旅店的门，顺着清清爽爽的镇街，走了一趟，又顺着小径田埂，走进街路边的梯田庄稼地里，欣赏春天的田园风光，又走到镇街所在的江边小山包的边沿，向下俯瞰绿汁江大峡谷，静悄悄汩汩流淌的绿汁江，和江边一溜溜一围围梯田里嫩绿的葡萄。
　　 以前，镇政府是在现在的镇政府后边的高山上，那里凉爽，但是交通不便，2009年，镇政府才向下搬迁到了现在的新址，绿汁江边的这个低矮的小山包上，交通方便了，但是更靠近红河源绿汁江边大峡谷，很潮湿闷热。现在的大麦地镇所在的这个江边小山包一带，叫做普龙村委会，这可能是因为此地姓普的彝族人家多。
　　 云南楚雄州双柏县大麦地镇，红河源绿汁江北的早晨，静谧美丽，一切的红尘喧嚣都被隔在了高山和大峡谷外。
　　 宁静的小镇刚刚醒过来，建设工地传来的挖掘机的突突声，镇政府放广播的声音，在山坡地里，彝族农民用大镰刀收割油菜小麦的咔擦声，挥动锄头挖地的声音，以及他们健康快乐的说话声，苞谷穗子成熟的声音，水田里稻谷发攒拔节的声音，欢乐的鸟鸣声，构成了一支音部丰富的多音部热带大峡谷特色乡村交响曲、多音部热带大峡谷特色乡村晨曲，催促朝阳升起来，催促睡懒觉的人们醒过来。
　　 在春风丽日里，不仅小镇人和我醒过来，热带水果木瓜也醒过来。她们一树树敞开胸怀，似在热带江边山地里劳作着的彝族女子，悄悄敞开胸怀。她挂满胸脯的乳房，硕大、绿色、纯洁、美丽，迷住了我。一挂挂香蕉，也醒了，微微含露，在春风朝阳里摇曳，像绿色琴键一样整整齐齐向天空举着，好像是有什么人、大概就是春姑娘或者什么仙子，要用这一挂挂香蕉芭蕉的手风琴或者钢琴，弹奏一首什么优美的晨曲。一树树在春风朝阳里醒来的芒果，此时还只有黄豆粒大。
　　 是一些什么野鸟，在一株株大树古树上，像诗人一样对着红河源绿汁江大峡谷、对着清幽幽的绿汁江、对着美丽的万亩葡萄园、对着江边烟水茫茫秧苗嫩绿的一层层梯田水田，对着美丽的春天一声声吟诗唱曲？
　　 向山坡下看，绿汁江水乖露露流着，江边万亩葡萄园，在朝阳下、晨露里、烟水迷蒙中，显得湿润凉爽、生机盎然、万分美丽。才是春天，红河源头绿汁江边的大麦地镇，却已有香甜的成熟与收获，葡萄、苞谷、小麦、油菜、西瓜等等都逐渐成熟，木瓜和香蕉也快成熟了。红河源绿汁江河谷，热带瓜果和风光，很迷人。
　　 在山坡上，一条条梯田，整整齐齐排列着，像一条条弯月形彩带形的绿色丝巾，围绕在山坡上，线条优美流畅。一个女人，领着她美丽的女儿，在一条梯田里收割油菜，割倒一片，抱到地边，就开始锄地。另外两个女子，在偏下边的另外一条梯田里伺弄菜地。一个男人，在另外的一片梯田里锄地。还有几块梯田里，水灵灵的苞谷，生机盎然，生机勃勃，带着红帽红缨须，在春风朝阳里，静静地、幸福惬意地生长着。一树树红艳艳的热带石榴花，正在春风丽日里盛开，像藏在深山峡谷里的彝族少女一样，分外清爽纯洁健康美丽。一群美丽的白鸽，在山下红河源绿汁江峡谷北岸、万亩热带葡萄园上空快乐美丽翻飞。绿汁江大峡谷的早晨，分处宁静美丽，万丈红尘和世俗喧嚣都与这大峡谷里无关。
　　 一个彝族老妈妈，在绿汁江大峡谷边的朝阳下锄菜地。她幸福地微笑着，在红河源绿汁江边的高地上，在春天早晨的阳光下劳作。老妈妈，很慈祥善良的样子，说她姓普，又问我从哪里来。得知我曾经是楚雄州民族中学的语文老师，她自豪地告诉我，她儿子也是老师，在省城昆明教大学，家里有困难时，儿子就会回来。
　　 一位六十岁左右、衣着朴素的当地彝族老人，叫方贵生，是唱彝族叙事史诗《査姆》的高手，彝族文化的传承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传承人，据说他爷爷和爷爷的父亲都擅长唱《査姆》，传承到他，他至今还能够唱十二“查”。他认真地参加了我们的采风活动，并且给我们唱了《査姆》。
　　 彝族创世史诗，流传至今的，影响较大的，据说还有五部，楚雄州就有两部，姚安县彝族的《梅葛》和双柏县彝族的《査姆》。大麦地镇，就是彝族创世史诗《査姆》产生和流传的故地。“査姆”，彝族话，意思是“万物的起源”。红河源绿汁江边大麦地镇一带的彝族人民，创作了口头叙事史诗《査姆》。他们把叙述天地间一件事物的起源叫做一个“查”。彝族叙事史诗《査姆》，总共有一百二十多查。
　　
　　 三月二十九号早餐后，我们去参观镇街上的大麦地镇彝族文化展室。我们被展室里的各种精美彝族服饰刺绣和生活用品所迷，久久不愿意离开。
　　 最先吸引并迷住我的，是十五个巨大的“得螺”（即儿童玩具“木陀螺”）。其实，不止彝族人，双柏县甚至整个楚雄州的各民族百姓，都把陀螺这样一种儿童玩具叫做“得螺”。“得螺”，谐音“得乐”。逢年过节，喜庆闲暇日子，楚雄州、双柏县各地，不止小孩爱打“得螺”玩，大人们也很爱缠“得螺”。大麦地镇人，至今还常常抽打“得螺”玩，还有打“得螺”比赛的传统，可见他们从打“得螺”中获得过很多乐趣，他们认为打“得螺”可以获得很多快乐。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个这么硕大的“得螺”，真的很令我震惊，也很令我高兴。我拿起来几个掂量了一下，这些圆锥体形状的巨大“得螺”，每一个，大概都有半公斤甚至将近一公斤重。据说，大麦地镇的“得螺”，是全省也是全国最大的“得螺”。能打如此巨大的“得螺”的彝族汉子小孩，身体之健壮真的非同寻常。
　　 儿时，像喜欢玩弹弓“皮枪”、喜欢制作弹弓“皮枪”一样，我也极其喜欢打“得螺”玩，也喜欢慢慢精心制作“得螺”。现在，看到双柏县大麦地镇彝族文化展室里，收藏着这么多我很久没见到了的童年乡间玩具木陀螺，我一下子想起童年乡居、无忧无虑打“得螺”玩、做弹弓“皮枪”玩的快乐时光，真的极其高兴。。
　　 大麦地镇彝族刺绣传承协会的彝家人，真的很令人敬仰，他们所做的工作，令我感动。在大麦地镇彝族文化展室里，我看到了很多精美得令我震惊的彝族手工针织刺绣品。有粉红的彝族少女对襟扣襻、滚边绣红蓝花朵的姊妹装，配着黑色绣红花的筒裙，再配上显得高贵脱俗娇媚喜庆的彝族“鸡冠帽”；有蓝黑色绣红花的滚花边彝族旗袍裙，配着凤冠形红黄蓝绿喜庆艳丽的彝族少女帽；有红黄蓝紫七彩炫丽的彝族儿童装，配着红黄蓝白色的漂亮虎头帽，再配上生龙活虎的红黄黑色虎头鞋；有显得高贵耐看的纯黑色滚红黄花边彝族男人老年装，配上纯黑色包头布式样的彝族男人老年帽；有主体为天蓝色、胸襟部位和袖子上衬绣着七彩花瓣形衬托彩带的彝族妇女装，配上主体为黑色、横向绣衬着三条七彩花朵带的彝族女裤；有主体为黑色、前襟两边各衬绣着一组大红花朵的滚花边彝族青年领褂；有蓝色主体、前襟两边和袖子上都绣满大红花的滚花边扣襻彝族男装，再配上显得高贵不俗的玄黑色彝族土布男裤；还有主体为纯黑色、绣着两束红绿花枝的精美彝族女子手帕和披肩头巾等等……从这些精美得令我震惊的彝族刺绣品上，我看见了绿汁江边大麦地镇彝族女子们的心灵手巧、富有创造力、智慧和她们对生活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