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儿有些惨淡，一弯镰钩孤零零地斜挂在空洞洞的天幕上，只泛着一团浅淡的光华。偌大的夜空也是清寂得很，有几颗星明明灭灭，就像渴睡人的眼。已经是初春季节了，但似乎冬天还不肯就此离去，依然裹挟着余威，不时给这人间带来阵阵寒意。
　　 墙外忽然传来夜猫子凄厉的叫声，像是婴儿在嘶哑地啼哭，让人不由得背后生起一股嗖嗖的冷风。妇人又失眠了，躺在床上，大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就像江海一样不停地在翻腾。妇人身旁，半大的儿子熟睡着，妇人看不清孩子的模样，只听得孩子的呼吸平稳而均匀。伸手抚摸一下孩子的脸，皮肤是那样地娇嫩而光滑，像是新纺的缎子。妇人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一幕幕从眼前滑过。
　　 孩子他爹是个“闷葫芦”，平时不爱吱声，就知道埋头干活养家糊口。这不，新年没过几天，当家人就又随了村里的一群后生到城里打工去了。妇人是多么盼着丈夫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呀，因为只要当家人外出了，一个可怕的梦魇就会紧紧地纠缠着妇人。
　　 妇人的眼前闪过一张脸，那是笑眯眯而又阴森森的一张脸，秃顶上泛着油腻腻的光泽，五官在胖嘟嘟的脸上都挤成了堆。他是村长，一个村里人称作“笑面虎”的有钱人。家里的老婆矮胖矮胖的，但是强悍得很，动不动就会叉着腰站在大街上，不是咒这家，就是骂那家。人们惹不起他们，尽量避着他们，躲着他们，就连路过他们家那金碧辉煌的院门，也都要绕道走，以免惹下晦气。
　　 妇人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夜。就在妇人嫁给当家人的第二年春天，就在当家人外出打工后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妇人收拾完碗筷正当要入睡的时候，“笑面虎”敲响了院门。“笑面虎”打着饱嗝，满身都是酒气，未等妇人开口就踉踉跄跄闯进屋里，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
　　 “大妹子，村里有三个低保户的指标，俺看你家那口子也没啥本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要不给你家一个指标？”
　　 “笑面虎”脸上堆着笑，直勾勾看着妇人。
　　 妇人刚嫁过来时日不长，对这个村长并不熟识，根本想不到这样的好事咋就能轮到自家。妇人心里莫名的感激，连忙给“笑面虎”倒了一杯水。
　　 “他大哥，先喝点水。亏你还想着俺家那口子，我替当家人谢谢你了。”
　　 “谢啥？俺也是看着你家困难，心疼你哩！既然你要谢我，你该咋谢呢?”
　　 “笑面虎”的眼放着亮光，不时吞咽着口水。
　　 “他哥，你看俺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你想要啥，俺就给你。”
　　 “咋没有值钱的？你这水灵灵的样子就最值钱了！”
　　 “笑面虎”讪笑着，突然站起身一下子抓住妇人的双手，猛地一拉，把妇人拽进了怀里。妇人连忙挣扎，大声叫道：“他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笑面虎”哪容得妇人叫唤，一下子就把妇人扳倒在了炕上，紧接着，肥胖的身躯紧紧地压到了妇人身上……
　　 地狱就是个无底洞，人一旦走进去也就万劫不复了。虽说在妇人生孩子那段日子消停了一些时日，但这个孽债好像永远也还不完。只要当家人不在家，“笑面虎”就会隔三差五来妇人家折磨妇人。妇人想反抗，但妇人惧怕“笑面虎”的淫威，更担心这事闹大了当家人会吃亏，也就始终不敢告诉当家人，只是一个人苦苦地忍受着岁月的煎熬。
　　 今夜，“笑面虎”刚刚满足地离去，只留下了妇人大张着眼睛，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黑暗就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妇人的胸口，让妇人喘不过气来。
　　 暗夜漫长，黎明的曙光什么时候才能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