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天膨胀
　　 血肉飞离骨骼
　　 散落于每一片嫩叶
　　 闪着阳光擦拭后的光芒
　　 剩下的骨骼
　　 围成一个圈栏
　　 养活春天所有的被爱遗弃的鸟舌
　　
　　 春雷炸响，雨已坠落
　　 有些事情就此发生
　　 比如，我的眼窝
　　 一个露出微笑的蛇面
　　 一个举着摇响空气的蛇尾
　　 惊醒的春逶迤而出
　　
　　 离家的猪
　　
　　 一头猪越过圈栏
　　 奔跑，嘴中哼哼不断
　　 肯定是它唱着歌
　　 一嘴扎进一片潮湿的土壤
　　 犁，翻耕着春天
　　 嘴中哼哼不断
　　 肯定是它快乐着
　　
　　 主人善意的驱赶，堵截，逼迫
　　 猪不想回家，
　　 嘴中哼哼不断
　　 一半是残余的快乐和歌
　　 一半是对主人的娇嗔
　　 很瞥一下主人的眼光，他不会看见
　　
　　 整个过程，猪没有叫喊
　　 猪叫喊的时候
　　 肯定是看见逼向喉咙的刀子
　　 没有刀子
　　 只有打开的圈栏
　　
　　 主人只是让它
　　 赶快回家吗
　　
　　 溺水的河
　　
　　 大水之下
　　 幽暗的沙漠的长廊
　　 河溺死后庞大的骨骼
　　 绵延，广大
　　
　　 雨点，成群成片会飞会跳的小虫
　　 云朵，孤独奔跑的马，阴影
　　 光，白天遗漏的夜色
　　 大水阻隔河的魂魄，去拥抱一切
　　
　　 溺水的河，巨棺
　　 打开幽深、空洞的大嘴
　　 大水一落再落
　　 直到一条死鱼翻出雪白的肚皮
　　 被一只兜网扔到岸上
　　
　　 喜鹊
　　
　　 矮墙外，喜鹊无梅可登
　　 它在一棵高大的杨树上
　　 穿着永不洗换的
　　 黑白花色的外衣
　　 母亲看到了，高兴
　　 要有喜事发生
　　
　　 母亲伺弄毛绒绒的雏鸡
　　 小院内阳光跑了一地
　　
　　 眼看着一只雏鸡
　　 被迅落疾飞的喜鹊抱走
　　 母亲先是困惑后是心喜
　　 现在是喜鹊繁殖的季节
　　
　　 母亲此时感觉
　　 怀里也抱有东西
　　 下意识地做一次
　　 喂奶的动作
　　
　　 飞蛇
　　
　　 蛇从高高的枝头
　　 飞身跃下
　　 努力压扁自己的身体
　　 让它为翅，盘旋，飞翔
　　
　　 空气被一根柔滑的指头
　　 轻触，紧张地缩紧了神经
　　 微笑的嘴角，一根羽毛
　　 一些鸟摆脱不了梦魇
　　
　　 坠入草丛
　　 遁入林莽前
　　 再次微笑的嘴角
　　 一根羽毛消失
　　
　　 柳枝塞进垃圾桶
　　
　　 我的手触到柳枝小小的舌头
　　 本该幸福地舔着春天的雨
　　 春天的风，春天的香的舌头
　　 我曾经让它舔着脸、唇和目光
　　 延至我的心头
　　 现在，它几近干枯
　　
　　 掠夺来的婀娜的腰身
　　 现在只能把它折断
　　 春天的骨骼依次断裂
　　 要不，垃圾桶盛不下
　　 这细细的几根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