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红薯的味道
好几天没吃红薯了,还真是挺想的,妻子和儿子也是如此。于是,经过菜市场时,我便眼瞅着那些菜蔬摊子,寻找着白皮红瓤的那种,可最终却空手而回。
“都那么大人了,嘴还那么叼!什么地瓜不能吃,就非要那种红瓤的?”见我无功而返,妻子便落数着我。
“唉,这不是想图个好吃嘛!白瓤的太甘,黄瓤的太水,都不对咱的味,不吃也罢!”我为自己辩解着,直为住在这个鬼地方而憋屈……
说实话,自从大学毕业来到这座小城,别的什么都还行,可就是吃的这一点,我真的很不习惯。特别是秋季,当满满的秋实溢彩流光、香气扑鼻,让人望而生津时,我除了偶尔打打牙祭,多数时间只能享一享眼福了事。
就像是这几天,经过小区外烤红薯摊,我总是跟那位大爷搭搭讪、拉拉呱什么的,到不是想买地瓜时讨点便宜,而是觉着大爷看着都亲切,似乎与我有着扯不断的缘。
小时候,家里的细粮经常不够吃,于是,玉米、荞麦、土豆、红薯等便成了主食,维持着在全家人的生活。只不过,和玉米、荞麦、土豆之类的粮食相比较,红薯比较娇气,不便于储藏,在秋冬季才能吃得上,所以就更偏爱了些。
每年秋冬季节,红薯面、红薯饼、红薯干,蒸着吃、炒着吃、炸着吃,甚至是生吃,各种吃法味道我几乎尝了个遍。只是,烤红薯却没怎么吃过,心里有犹如百爪挠心般痒痒的,总想找时间去弥补弥补。可是,外面的烤红薯卖得都很贵,家里没有闲钱,想买也买不起,于是我便寻找着机会,准备自己动手,和小伙伴一块儿到野外去烤红薯吃。
九月的田野上景色真美。玉米还没有收割完毕,豆子乐得直蹦哒,红薯仍埋在土里,却早已憋得撑破了地皮儿。看着大人们在忙着秋收,我便跨上了篮子,拿着镰刀,约上了几个小伙伴出了家门,装作去打猪草,却钻进了一条山沟沟。
不大一会儿,我们几个就已经草草地打了些猪草,完成了家长交代的任务,接下来,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很快,我们几个人便在山坳里找好了一个土台,用镰刀挖出了一个土窑,铺上薄石板,又把从别处偷刨出来的几个红薯放在上面,掩上一些干燥的沙土,打火烧了起来。土窑里冒出一股青烟,袅袅依依,升腾而起……
大概忙了一两个时辰,正当我们想象着烤红薯的美味时,山梁上传来了一声声叫喊:“失火了,失火了!沟里失火了,大伙儿赶紧去救火啊!”一时间,上面人生吵杂,喊声连天,惊得我们几个赶紧掩灭了火,刨出了热烫烫的地瓜,放在篮子里拎着跑出了山沟。
“这烤红薯真好吃哇,要是再能多烤一会就好了!”大家分享着半生不熟的烤红薯,不无遗憾地说着,然后又说好了找个时间再烤一次。可也不知什么原因,在那以后,这个计划却没有实施,只有香喷喷却半生不熟的烤红薯味留在了舌尖上,直至今天。
“一群害人精!要是真的引起了山火,那山沟里那些树就都遭了殃,沟口的房子说不定也要受连累——那可是要犯法的事情……”后来每逢提起这件事,父亲就会如是说。在父亲的眼里,山沟里的树木、山梁上的庄稼呀什么的是农民的命根子。小孩子吃点什么不好,非要去沟里烤红薯,要引起山火那还得了!
山林被毁,犯法……父亲的话着实吓了我一跳。要知道,就即便是在九月份,陕南正直秋收时节,在山沟里烤红薯也会引起火灾。因为,在那条山沟里有的是柏树、油松和其他易燃草木,只要有明火,山风一起,山火就会噼里啪啦地烧起来。在我的记忆中,发生过的火灾已有好几起,其中就有几次是小孩子引起的,还差点祸及住在沟口的人家。
吃不吃地瓜不打紧,可要是惹了祸,那事情可就大了!想到这,我也慢慢地明白了为什么后来没人再提这事,也就只好作罢。然而,心里仍惦记着烤红薯,特别是每年秋收时节。我心想,如果当时再能多烤个把时辰,也许会更好吃些。
到了后来,我上了中学,也开始了住校。从初中到高中,再到上大学,学校从镇上转换到了县城、宝鸡,烤红薯到是有幸吃了几次,有时是自己掏腰包,有时还是同学请客,味道也确实不错,可就是没有那次山火烤红薯的味。
再到了后来,参加了工作,假期甚至可以去旅游、吃烧烤,时机和设备比小时候的土窑、山火先进多了,烧烤海鲜、羊肉串、土特产,花样也翻新了,可情趣却并没有为之增多。到是偶尔看到那些过家家的孩子们,才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又激发起我舌尖那烤红薯的味蕾。
2010年春天,我带着儿子去探望岳父岳母。午饭过后,我们几个人在客厅里拉着家常聊着天,却不曾注意儿子早已溜出了屋子——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了,在小区里玩玩,本来也没什么,起初我们也没太留意,就暂时听任他去玩。可过了大约一两个小时,还不见回来,而且发现厨房里窗台上一个打火机不见,菜篮里的地瓜也少了两三个,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出门去寻找。
这小家伙!平常在外玩耍时从未玩那么久,一般不足一个小时就会回来,这次真是有些反常,一定是在外面玩火!春节刚过,天干地燥,小孩子哪能随便玩火,要出了事谁能担当得起?想到这里,我一阵紧张,赶忙在小区里找了起来。
花苑小区还不算大,不大一会儿,我已经看见了一股青烟从一个旮旯里冒了出来,赶紧几步奔了过去。果不其然!三四个小脑袋正凑在一堆忙活着,一个个搞得满面尘灰,活像个山里烧炭的,旁边放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柴火,中间是一堆篝火,火堆中放着几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儿子,你……”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大喝一声,抬起脚就想将几块砖头搭起的火塘踹倒。可临了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家长,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正笑眯眯地看着那帮小家伙。我这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讪讪地说:”哦……有你在这儿呀,我还以为……”
“呵呵,没事的……刚才巡查的保安已经来过——都已经叮咛过了;今天也没风,我一直在傍边看着。再说了,现在的孩子挺可怜的,除了玩具,也没什么好玩的……”
“到也是啊,我也是在散步,看到这里冒烟,不大放心,就随便过来看看……”我一边说着这样言不由衷的话,一边瞄了儿子一眼,然后怏怏而退。还没走出多远,儿子已经跟了上来。
“爸爸,你尝尝,我们烤的地瓜真甜哪!”一双黑乎乎小手伸到了我面前,捧着一块黑乎乎还冒着热气的地瓜,一脸欣喜而又稚气未脱的儿子嚷嚷着。
我接过了黑乎乎的地瓜,也顾不得其它,可着劲咬了一大口,却发现这烤红薯还不太熟。虽然如此,可升腾而起的丝丝的热气已经迷蒙了视线,香喷喷的味道也沁入了我的心脾……
——是的,这烤红薯虽不怎么熟,可味道还真的挺香!
烤红薯真的很好吃,我也喜欢。及至看完全文,却明白了一件事:原来作者不是好这一口红薯,而是喜欢“半生夹熟”的成长童趣哈,呵呵呵O(∩_∩)O~
轻松温暖的回忆里,有烤红薯的香甜。
祝福作者笔耕愉快、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