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我愿意(微型小说)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那么大脾气嘛!你这样倾盆大雨怎么办才是好呀?李沁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快下班了,她有一件要紧的事。今天是纪洋的生日,写字楼里的同事们约好下班后到公司对面的欢乐颂氧吧给他包间嗨皮。她给他定了生日蛋糕,刚刚小雨点蛋糕坊打来电话说雨太大,不送了,要么明天送要么自己去取。李沁无奈地透过窗玻璃看着绵绵不绝的雨注,尔后有点决绝似的撑起伞冲进雨里。
纪洋是她的上司,刚到这家公司半年,进公司两个月就找到外单客人,很快升为销售经理。而她刚上班一个月,办公室非常小,只是公司的一个角落,由杂物间收拾而成。她是他唯一的下属,怎么样都要表示一下吧,她自作聪明地想。
她在树底下走,树叶上的雨点大滴地打在伞上,都是沉重的咚咚声。回程的路上已涨了好多积水,她挽起裤脚,水没到膝盖。
他的电话问她跑去哪了?一下班就不见人影,同事们都到齐欢乐颂了。
那蛋糕终于被她摇摇晃晃地保护到了目的地,众目之下,打开盒盖,红红的果汁淌得糊糊的,惨不忍赌。
“哇!看着就不敢吃啦……”同事潇潇撇着薄薄的双唇。
真是无地自容,如果不去拿还好,或许自己还能好受一点,李沁有点发悚地神思恍惚,直到同事邀她上舞台去迪士科,不料一脚踩空,掉到舞池边的空隙里。几个同事一起拉她起来,幸好没摔到什么大碍。李沁想,刚才是掉到地洞里躲起来就好了,尤其是,当她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望着自己。唉!真是丢死人了,她偷偷地叹了口气。
“怎么就叹气了,喝杯果汁吧,感谢你这么大雨还给我送蛋糕……”他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感动了?”她开玩笑地打趣道,她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确实是呢!”
“哇,原来是两个人躲起来幽会呀。”潇潇的大嗓门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夸张。
潇潇是董事长的千金,人人争相巴结的对像,这不,在她周围立即围了一堆女同事,讨论着她的缕金丝上衣。李沁趁机溜到“沙漠地带”直吐气,一转身,真是吓了一跳,他就在身后深深地看着自己,她微笑着向他摇了一下头,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第二天上班,连车间员工都知道李沁订的生日蛋糕没有人敢吃,还在舞池摔了一跤。这公司真够骇人,一点风吹草动就漫天尘沙……
此后,每每抬头就会有他关注的目光,这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毕竟只有两个人的办公室让她无处躲藏。
他给她讲他的工作经历,他之前做楼房销售,因为走路不够快,老总说中午纪洋不准吃饭,因为他走路都抢不赢别人,业绩就会更加抢不过他人。他要求她每天晚上要加班,当中国是白天的时候,大部分客人是上班时间,最快的回复最好的服务才能让客人信任,这是他的论调。而她是最不想加班的,她的理由是已经上班一天了,大脑很迟钝做事自然就没有效率。但是没有办法,将军的命令可以不听吗?
潇潇会经常跑到那个小办公室去探望他们两个,大部分时候都是扯着大嗓门大呼小叫着进去。李沁正在用胶线串手表链上的珍珠粒,由于胶线太硬,他用吹风筒热气帮着吹软胶线,潇潇一进门就大叫着真是绝配呀,一个吹风一个串珍珠。酸酸的语气,女性特有的敏锐嗅觉告诉她,潇潇喜欢纪洋。
潇潇在公司做船务,但那些琐事根本用不着她操劳,说是工作,不如说是在监工,整天在厂里逛来逛去,她的日子相当的无聊。
市场部有个同事请假一天,她交待李沁在她请假期间帮她做一些出货的资料。没想到李沁竟然忘了叫司机送货,全公司人都等着货车的到来,结果没有来,这个惨呀。潇潇逮着纪洋,不依不饶地说他的下属这么差劲。纪洋问怎么回事?叫司机从来就不是李沁负责,为什么没叫到司机就得怪她?他不明白事情的经过,只是想帮李沁找到公理。李沁心急得不得了,本来就是那个请假的同事交待了要做的事,结果忘了,李沁不让纪洋去理什么公理婆理了,本来就是自己忘了。纪洋只好认亏。
但是他好像更留意她了,每次说话都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直到她白皙的脸蛋慢慢地染上红晕,他命令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但是她始终不敢。他说一个有礼貌的业务员跟客人讲话的时候一定是直视对方眼睛的。可是,他这样直视她也是有问题的,李沁想。她觉得跟人交谈的时候偶尔看一下对方的眼睛就是最礼貌。
最怕的事就是晚上加班,当她在追电视剧的时候,他的一个电话过来,加班!军令不能违,只能硬着头皮到办公室,他倒好,在办公室用电脑看电影。把那些报价工作都交给她做,她心不在焉地做完,草草地交了单,收场,想着电视剧,她飞一样走了。哎哎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才不想理,晚上加班又没钱。她找到安慰自己马虎应付的理由。
追完电视,已是十二点多了,洗澡睡觉,透过宿舍玻璃窗望去办公室的灯还在亮着,隐约可以看到纪洋的影子在白炽灯下寂寞地晃动。李沁发了个信息:老大,还在看电影?“还敢说!你的什么报价,工作这么马虎,以后怎么做个出色的业务员?”
公司要摆展览三天。搬了一天的样板给客人,腰酸腿痛,为了这场展览,特地买了新鞋子,按照当地的风俗,穿鞋是没有人穿袜子的,否则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大陆妹呀,这可把她害惨了,准备的新鞋子整得脚跟皮开肉绽钻心地痛。纪洋买来便利贴,抬起她的小脚丫就贴,她赶紧躲,脸涨得通红。他恶狠狠地盯了她一眼说不要逞能了,贴上会好受一点的。
她发现,她喜欢上了像大哥哥一样的上司了,完蛋了,他就这样钻进了心里,喜欢自己的上司,多么俗多么老套的故事。
展览结束,他带她去游了海洋公园和铁缆山,她心有千结,跟他一起总是别扭。他发话:“为什么你跟其他同事就可以玩得开心,在我面前总是那么拘谨?”
“我?我?……”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想说的是她也不知道,可是,可以说这么没头脑的话么?她焦急,他看到她的急,叫她抬头看看香港的天空与大陆有什么不一样,她照做,果然平静了很多。
“当你在这里迷路的时候,你怎么办?”他问。
“当然是要问路了。”
“用什么语言?”
“白话?”
“错!”
“英语?”
“错!”
“到底是什么?”
“你用以上两种语言问话都不会有人理你,人家会认为你是本地人,本地人还这么白痴,你最好装着非常焦急地,然后用普通说:怎么办?怎么办?人家就会开车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说不定还是个大帅哥送你……”说完他就哈哈地笑。
“你蒙我,该打!”她追着他打。他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动弹不得。两双眼睛对视着,时间静静地过了一分钟,她垂下眼睑,双颊慢慢染上红晕……
展览结束,董事长请大家吃晚餐,席间竟是潇潇不断的调侃,什么双宿双飞之流。如果喜欢一个人要用这种中伤她人的方式来表现,真是好傻!李沁只是讪笑,不在一个档次,白搭。而且千金小姐得罪不得。
潇潇瞅准李沁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机会,潇潇说要把李沁调到她的办公室。李沁明白,在她手下就等于自动离职。
“丫头,在哪里?为什么不告而别?”他到处找她。
“如果我的离去能给你带来安宁,财富和幸福,我愿意……”李沁幽幽地说。
“你真傻,我已经离开公司,我什么都愿意放弃,只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