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心碎的雨夜(小说)
“平,救我!救救我!平!平……”若水忽然从睡梦中被自己的叫声惊醒,身上冷汗淋漓,心怦怦直跳。刚才梦中的情景太恐怖了!她梦见自己在无边无垠的荒野中独自迎风前行,忽然从斜刺里冲过来一只似狼似狗的野兽,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恶恨恨地盯着她。她顿时给吓得头皮发麻,跌跌撞撞地哭喊着,盲目地奔跑着。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山上开满了白色的栀子花,郁郁葱葱的一片,高大的金合欢在阳光下开得分外妖艳。她急忙抓住悬崖上伸出的荆棘向上攀登,隐隐约约看见,一袭白衣的平在山顶向他招手。
哦!平,你还好吗?若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挥手一别整十年,你今夜何苦再走进我梦里面?
夜,如此的寂静,静得只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眼睛扫过墙壁,挂钟还在不疾不徐地转着圈儿,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只有寂寞的台灯还在执着滴守候着他的归来。当一阵急促的风将窗户吹得哐哐作响时,她的意识才逐渐地清醒过来:可能下雨了。起床拉开窗帘,整个小区已是漆黑一片,只有北面远处的信号塔发出昏黄的光,照在低矮的建筑物上,像一盏指路的明灯。雨,滴滴答答地洒落在楼底下停放的车玻璃上,在宁静的暗夜里分外清晰。“呼”地一阵风吹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关上窗,心隐隐作疼起来,结婚十年,她不知道有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那一声熟悉的敲门声。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有一种灯枯油尽的心碎。泪,不觉悄然而下。
砰!砰!砰!丈夫回来了。若水抹了一把眼泪,赶紧趿拉着鞋去开门。
“亲爱的你慢慢飞,飞……”歌声迎门而入,喝得醉酗酗的刘斌显然还未从兴奋中平静下来,一把抱起娇小的若水在地上转起圈来。
“斌,别唱了,你会吵醒爸妈和儿子的。"若水急忙捂住了刘斌的嘴巴。
“好好,听我老婆的。亲爱的,等我!”刘斌谀笑着,把若水抱进卧室里,扔到床上,抱住若水使劲亲了一口,转身去洗脸刷牙了。
若水倒在床上,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强烈的酒臭味刺激得她直想呕吐。
“亲爱的,老公陪你来了。”没等若水平静下来,刘斌已直直地扑了上来,并开始粗野地撕扯她的睡裙。
“不,斌。你不能,今晚你不能碰我。”若水低声地哀求着刘斌,同时用手使劲推搡着刘斌的肩膀。
“不能?你老公碰不得,你想留下让谁碰?”刘斌一把甩开若水的手臂,骑到她的身上,开始解睡裙的胸扣。
“斌,我求你了,好不好?上次做完人流手术后感染了。今天早上妇科检查,医生特意嘱咐一月內不能同房的。”若水紧紧拉住刘斌的手,低声哀求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此时的刘斌像一头发情的野兽,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理智。若水的拒绝更加加深了他的忿恨,随着“嚓、嚓”的一声声绵帛撕裂声,若水绵绸的睡裙被他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去你妈的医生!少拿医生的话来糊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装着那个小白脸吗?”狠劲一拉,粉红的睡裙被撕成了两半,像凋落的花瓣摊落在两边。
若水本能地抬起双手护住了胸部,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无法相信这就是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丈夫。
刘斌一把拽出睡裙,卷成一团,恨恨地丢在了地上,接着恨恨地将若水裹在了身下。若水浑身颤粟得像筛糠,再也无力挣扎,任凭屈辱的泪水汹涌而出,让心碎裂成片。
风暴终于过去了,夜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在黑暗里,若水睁着一双失神的大眼紧紧地望向窗户外面,然而,除了雨声,风声,只听得自己的心呛然落地的声响。
“咔、咔……”楼道里传来清脆的高跟鞋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接着“吱呀”一响,是顶楼门被打开的声音。又是一个晚归人!若水不禁苦笑了一声。不一会儿,楼顶传来一男一女激烈的争吵声,东西摔落地上的破碎声,还有小孩的哭闹声,闹哄哄地乱作一团。若水看看酣睡在旁的丈夫,随机又拉被子掩住了头。
小白脸?若水忽然想起刘斌的醉语,他分明是另有所指,而且言语之间充满了忿恨。可是她除了顾客,很少跟异性接触。哦,他指的是平!她忽然想起那是一个下雨的日子,她和平偶然相识,走进了彼此的心里。也是一个下雨的日子,秋叶落满一地,在那冰冷的河边,他们唱着那首熟悉的《来生缘》告别,泪水浸湿了脸庞,也浸湿了两颗相爱的心。再见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两双紧握的手却迟迟不愿松开。雨,仿佛专为他们而来,晴朗的天空瞬间急风骤雨,洗濯了一地的伤痛,浇注在那块曾充满温馨、欢笑的小河边,从此再无相见。
十年的岁月,磨掉的何止是青春的容颜,还有她青春的梦想。平,虽然有时进入过她的生活,但他只是以一个朦朦胧胧的姿态高挂在若水的梦幻世界,以一种意象的美感出现在她的笔端。
若水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爱刘斌。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她违心地与平分手后,平却执意不娶别的女子。平的母亲眼看儿子将错过最好的年华,无奈之下找到若水,希望她能劝平另娶。正好媒人向若水提亲,她便匆匆下嫁现在的丈夫刘斌,以断平的念想。
结婚刚开始,刘斌还有所收敛,随着儿子的出生,他逐渐恢复了从前的劣性,抽烟,喝酒,打麻将,而且经常喝酒后耍酒疯、使性子。不同的情趣,不同的人生观使他们摩擦逐渐升级。刘斌粗俗、偏执的生活理念让若水苦不堪言,犹如生活在地狱。但是她还是尽最大的努力照顾着刘斌的生活,做着每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希望有一天通过自己的爱心,让刘斌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中来。
一个冬天的傍晚,过了刘斌平时收车回家的时间,打他手机提示正在通话中。也许又在联系跟哪个狐朋狗友喝酒吧?若水有些担心。过了一会儿又打,还在通话中,再打手机关机了。无计可施的若水抱着两岁多的儿子不安地走来走去,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到了晚上十一钟,还不见刘斌的踪影,若水再也坐不住了,拿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他,最后在一家发廊的门外发现了那辆熟悉的夏利跑车,里面浪声淫语不敢耳闻。她忍住一肚子的不快敲门,门开了,闪出了衣冠不整的刘斌。
面对刘斌的出轨,让本就基础薄弱的婚姻划上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虽然事后若水在刘斌的百般恳求下答应原谅了刘斌,但在若水的心间烙上了一道不愈的疤痕。每当想到那晚上的情景,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抗拒着刘斌跟她的亲热。她不止一次地想到了离婚,但是看着年幼的儿子,若水却下不了这个狠心,她不想因为父亲的过错而让儿子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庭。联想到儿子要跟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叫妈,她的心就碎得一蹋糊涂。为了儿子的幸福,她艰难地维持着这个家庭,但若水的心门却挂上了一把不可开启的大锁。一次次的蹂躏,一次次酒后的摧残,几乎让若水陷入崩溃的地步。半年前的出逃计划,也在儿子绝望的哭声中彻底粉碎,不知所措。如果让儿子的幸福与自己的幸福两者之间选择,她宁愿选择前者。儿子是她生命的延续,她有权利、有义务将他抚养成人。今晚,刘斌的行为又一次提醒着若水离婚的心,她想远离这块龌龊的地方,但路在哪里?她该如何选择才不会走错?
若水茫然地望着窗外,晨光已露微曦,远方的信号灯忽明忽暗地闪着亮光,楼底下又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骂声和一个男人斯哑的呵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