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白首不相离(小说)
某日,卓文君早早起了床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突然丫鬟然儿兴冲冲地跑到卓文君的面前,拿着一卷竹简递给她说:“夫人,老爷来信了,想必是离家多日思念夫人而不得,故而给夫人写信了!”
卓文君拍了拍然儿的小脑袋,娇嗔地说:“然儿,尽瞎说。夫君为了国事日夜操劳,岂会整日耽搁在儿女情长之中!想必只是家书而已。”语气虽然有些怒色,但是嘴角明显有些上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然儿嘟了嘟嘴说道:“夫人,还说我呢,看你脸上都笑开了花。”
卓文君没有接然儿的话,而是打开了司马相如的信,但是突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竹简从她手中滑落到了地上,整个人仿佛摇摇欲坠。
然儿见状,立马从地上捡起了信,并且扶着卓文君坐下,急忙问道:“夫人,是不是老爷出什么事了?”
卓文君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下,并摇了摇手说:“老爷没事!”
然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轻呼一口气说:“老爷没事就好,我常听人说,‘伴君如伴虎’。老爷没事就好!”不过她看见卓文君的脸色不对,想必发生了其他事,于是再次怯生生地问道:“夫人,老爷既然没事,为什么你的脸色会这么差?”
卓文君没有回答然儿,只是口里不停地念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就是没有亿,没有‘忆’呀!”
然儿见状,必然是老爷和夫人发生了感情纠葛,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悄悄地离开了卓文君的房间,默默在房外等候。
过了良久,卓文君大声喊道:“然儿,准备笔墨,我要给老爷写信!”
房外的然儿轻轻回答道:“是”,随后便去书房拿来了竹简和笔,放在了卓文君的面前。
卓文君看着眼前的竹简和笔说道:“然儿,你且在外面等候,待我写完这封信,你快速给老爷送去,不得有误!”
然儿望着卓文君那严肃的表情,轻轻地回答道:“是,夫人”。说完,然儿便转身出了房间,静静的在房外等候。
等到然儿出去之后,卓文君望着眼前那卷竹简,微微发了一愣。她想起那个晚上,一个很普通的晚上,却因为长卿的琴声而变得不普通。
那时候她因为丈夫的逝去而回到家中,整日郁郁寡欢。但是她毕竟只有十八岁,尽管过了女子的黄金时期,但是她依然对爱情充满幻想,倘若让她遇到一个令她心动的男子,她必生死相随,她时常在心里想道。
那天夜里她的父亲卓王孙在家中举行宴会,她因为不喜欢热闹而早早到闺房静坐,翻看着闺中好友推荐的司马相如的文章,十分沉醉。突然一阵琴声打破了闺房的宁静,那如仙乐的琴音撩得她坐立不安,于是向着门外的然儿问道:“是何人在弹琴?”
只听见然儿回答道:“小姐,是司马公子在为众人助酒兴!”
“哦,原来是司马公子为大家助酒兴呀!”尽管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语气中还是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当她听见“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这几句时,心中疑云便彻底扫清了,她明白司马相如在求她,而不单单是为了给众人助酒兴。
于是她拉着然儿偷偷跑到了大堂,看见了司马相如的真容。虽然司马相如并非绝美男子,但是肌肤坚实,倒也生得俊俏,还能弹奏如此美好的琴声,不正是自己所要追求的男子么。想到这里,她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烫,她快速拉着然儿跑回了自己的闺房,坐在凳子上,还猛然喝了几杯茶水,以缓解自己内心的躁动。
站在旁边的然儿,自然不会明白她的内心是如何躁动不安的,但是就是觉得她的脸色有些变化,就说道“小姐,是不是生病,然儿这就请大夫过来瞧瞧!”说完就有向外出走的姿势。
她一急便拉住了然儿的手说道:“然儿,我没事,可能是刚刚跑得有些快!”
“哦,小姐没事就好,那我就在外面等候!”然儿松了一口气说道。
“嗯嗯,你且在外面等候吧!”等她说完,然儿便走出了房间。
“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让父亲知道,不过就算知道怕也不会同意,毕竟长卿太穷又没有功名!”待然儿走出房间,她暗暗想道。
“父亲不同意怎么办,那我就该放弃么?”她又想到。
不过她想到自己近日来的愿望和决心,于是又想道:“不管父亲同意或不同意,我都要和长卿在一起。不行的话,我就与他私奔,等过些日子,父亲便会想通,接纳长卿的!”
“然儿,你进来!”她喊道。
“小姐,怎么了?”然儿快速来到她的面前问道。
“你且把这封竹简交给司马公子就行!”她说完,便递给然儿一封刚刚写完的竹简。
“是,小姐。”说完便走了出去。
望着然儿离开的背影,她的心情顿时放松却有些不安。
夜深时分,她来到了与司马相如相会的地方,却见得一系长袍的司马相如早已在那里等候,心里十分激动。
“司马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她向司马相如微微一躬说道。
“卓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我受姑娘诚邀,特来此地与姑娘相会,不知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司马相如说道。
听到司马相如的话,她微微一愣,突然感觉自己深夜找一个男子相会,实为不妥。不过为了她的爱情,她还是咬了咬牙说道:“今日宴会的时候,我听得公子的琴声,十分美妙。而我也曾习得古琴,特邀公子前来讨教,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哦,说到琴声,想必小姐已知晓在下的意思了吧。我素闻姑娘才貌双全,乃是古今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故而趁着令尊宴会之机,为姑娘弹奏这一首《凤求凰》,还望姑娘不要嫌在下莽撞!”司马相如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她被司马相如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故而低下头,轻轻地摆弄自己的衣角说道:“公子的心意,文君明白。但是公子现在有些不得意,怕是我父亲不会同意的。”
“哎,我也知道,但是我对姑娘实在是仰慕得很,故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姑娘表达爱意。姑娘放心,我腹中自有诗书,他日必然博取功名!”司马相如仰天说道。
“我相信公子,所以才特邀公子前来。不过限于我父亲的缘故,我们不妨先去你家乡躲避,等他日我父亲想明白,必然能够接纳我们!”卓文君信心满满地说道。
听到她的话,司马相如快速冲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说道:“文君,你此话当真?”
她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低着头轻轻说道:“嗯!”
于是他们便乘着早已准备的马车来到了司马相如的家乡,不过当她看见司马相如的家时,微微有些震惊,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司马相如看着她的表情说道:“文君,是不是有些震惊?因为我平时有钱便买了书籍,故而有些家徒四壁!”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她微微一笑说道:“当我跟你来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我不后悔!”,说完还看了看司马相如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总还是要过生活的,不如我们把那辆马车卖了,开一个酒肆买酒如何?”
司马相如听得她这个主意,心里便明白她的意思,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她的父亲认可他,心里十分感动地说道:“文君,真是委屈你了!”
她望着司马相如的那孩子般的面孔说道:“长卿,我不后悔!”
第二日,司马相如便卖掉了那辆马车,用那钱购置了一家酒肆,卖起酒来。
她,舍弃了千金之身,做起了酿酒买酒的事,而司马相如褪去文人的长袍,穿起了麻布粗衣,与酒肆伙计一起为客人倒酒,刷碗洗盘。尽管每日都很忙碌,也很劳累,但是她觉得那时候的光景是她一生中最为快乐的。
可惜好景不长,被传为佳话的他们,还是被父亲知道了,最后在父亲的强势干预下,酒肆关闭了。而他们也得到了父亲的补偿,即仆人和钱物,她又过上了千金小姐的生活,而她的长卿则带着钱物开始交游,混迹在达官显贵之间。最后腹有诗书的长卿被皇帝相中,赐予官职,让她感觉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是长卿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然而她还傻傻乎地以为长卿是忙于公务,直到早上的家书,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卓文君抚弄一下自己头上几根漂离的头发,理了理自己思绪,拿起毛笔,翻开竹简,写道: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
只说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不可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卓文君写完,便将竹简卷了起来,但是她还在犹豫到底叫不叫然儿把这封信给长卿。倘若给了,他不回来,自己便彻底失去了长卿;但是不给,自己还得接纳那个茂陵女子,是对自己爱情的不负责。
她望着窗外,突然看见窗外有两只相依相偎的鸳鸯在得意地鸣叫,她深有感触,于是就开口说道:“然儿,你在么,速速把这封信给老爷,不得有误。”
“是!”然儿快速地跑进去并拿着卓文君的书信,又快速跑出了房间。
望着然儿离去的背影,卓文君心里想到:“长卿啊,你见到这封信,倘若还是不回来,那我便回酒肆重新卖酒了;若你回来,我们还是向以前那样,许着白头到老的愿望。”
第二日,司马相如来到卓文君的房间,向着卓文君说道:“文君,是我不好。”仿佛他又回到了当年认错的情景。
卓文君握着司马相如的手说道:“回来就好,我没有会后悔与你在一起!”说完,便轻轻依偎着司马相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