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讲的是关于狗的故事。
　　 狗，是人类的朋友，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只是，朋友是对一部分人来说的。 对于我，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因为，养过狗，也怕过狗，还差点被咬伤。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近的撇下，先说远的，就讲在部队的时候的狗故事。
　　 我担任给养员的时候，大概是1974年的秋天，连队奉命去团农场收秋。农场在康保县，距离部队驻地化德县约100多里地。农场养了两条蒙古狗，牡牝各一，姜黄色，与藏獒不同，但相类似，一头卷毛，短嘴，粗腿，高大，威猛，远看以为是一只牛犊子，用铁链拴着，见生人就跃跃欲试，挣着链子，低声吼叫，蓄势欲扑。一次，看到副团长坐吉普来，司机冲着狗冲去，那狗毫不示弱，扑上前，扒住车，撕扯一块保温皮革。狗妈妈刚生了一窝狗崽子，记得是八九只，已经满月，小狗崽毛茸茸的，煞是可爱，一般围着狗妈妈玩耍，胆大的也跑到外围，比如狗妈妈视野顾及不到的地方玩耍，于是，就失踪了，大概被兄弟连队的爱好人士收养了。快收尾的时候，小狗崽仅剩下四五只了。这个时候，我打内心里也喜欢上了小狗崽，经常去狗窝旁，站得远远的，欣赏憨态可掬的狗崽子，但不敢近前，狗妈妈“狗”视眈眈，盯得可紧哩。
　　 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天，自以为长大了的小狗崽结伙出游，到了我们驻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取了食物一边喂它们，一边往炊事班屋里引，小狗无知，只要有吃的，就乖乖就范，有两只率先进屋，门关紧，其余跑散不提。就这样，这两条小狗就被我收养，不敢让其出屋，偷偷地藏着，悄悄地养着，过了半月，小狗益发可爱，晚上就在我的床下睡觉。有人说了，小狗不会叫唤吗？当然会叫。农场房屋比较分散，连队驻地距离狗窝约150米，人家不来查找，一般不会发现。当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暴露有早晚，早晚会暴露。秋收完毕，连队要走了。汽车装好，等待出发。车厢里，一条麻袋放在最上面。这条麻袋就是偷运小狗的工具。小狗是活物，在麻袋里肯定不会舒服，它们需要透气，就不停地蠕动，还发出狺狺叫声，这就被发现了。少了很多小狗，农场里也很着急，但没办法。
　　 就在收秋部队走的时候，明察暗访，就发现了我们汽车上的麻袋里面的活物。农场一个老炊事班长登上车轮，就要上车拽麻袋。当时我不在汽车上，正在检查看有无丢失东西，听人喊：“给养员，有人上车。”我马上跳出屋来，蹿上汽车，冲那个人大喝：“干什么？”那个炊事班长一楞的功夫，我拉住了麻袋。他喊道：“你偷我们的狗。”“谁说是你的狗？这是我养的。”“不行，必须留下，不然不让你走。”“你敢！”“你放不放？”“不放！”这家伙要攀上车，来硬的。这我可不怕，我看他个子很瘦小，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说：“你上来，我就踹下你去。”他不敢上了，但嘴里骂骂咧咧，我握紧拳头怒斥：“你再骂人，我揍你，你信不信？”他不敢骂了，但就这么僵持着。我在上，居高临下，他登在车轮上，双手扒住车厢。好多围观者看我们热闹，但谁也不劝。此时，来劝的人来了，是后勤处的姬助理，河北沧州人，与我认识。他出面劝我：“小刘，你看这样，农场里不能没有狗看着。下了一窝狗，快丢没了，就剩下一只牙狗（公狗），我看这样，你把小母狗留下就算了。”我的拧劲来了，只有一句话“不行。”姬助理很耐心：“小刘，你不是这样呀，怎么今天这么拧啊。听我的，留下一只，好不好？”我认准就一个字：“不”。连队副指导员也姓季，据说与姬助理是一个县的，还沾点表亲。原来还站在外面不说话，这会看乡亲助理来了，就走过里来劝我：“小刘，听领导的，留下一只就是。”也不知道当时心里在想什么，或者被什么油糊住了脑袋，谁的也不听了。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季副指导员叫姬助理上一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个班长跳下车轮，姬助理也摆摆手放行。
　　 两只小狗与我一起回到家，由我养着，吃得好喝的好，越长越大，越长越壮。但是——必须有但是，部队有规定，不许养狗。连长让放羊的带走。连队有百十只样，在镶黄旗牧点，由两个战士负责。星期六。来了一人领给养，顺便带走了狗，我驾着毛驴车去过几次，看两只小狗，小狗蹦跳着过来在我身上蹭，围着我转圈，兴奋异常。但明显的是，小狗不如在我身边的时候水灵了。因为距离很远，二十多里地，去的少了，只能过问一下狗的事情。过了一年，再问，回答是：让偷走了。草原很大，谁偷走的，怎么偷走的，他们都不清楚。我心里的那个气呀，至今还不平。多么好的两只狗，我曾设想，离开部队的时候，如何带回家乡呢。没有了就没有了，丢了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否则，两条狗要是死在你的面前，那该是最痛苦的时刻。所以，至今我很少养动物，就怕生离死别。养的狗就此说过不提。
　　 季副指导员与我关系不错。一次去镶黄旗，我们结伴步行走着去，他随身带着手枪，路上遇到一个蒙古包，一条牡羊狗跳出来，狂吠着扑来，副指导员掏出枪，冲着地“当”就是一枪，那条狗立马蔫了乖了扭着头夹着尾巴跑回去了。牧羊人跑来质问“为什么开枪？”副指导员说，“你的狗咬人，你不看着，还有理了？下次再不管，我可真打了。”牧羊人不作声了。看来，狗怕的是枪炮声。但不是谁能随身带着枪炮的。这不，我的一次历险就发生在1975年春天。那天，我与炊事班的老韩一起，借了驻地老乡两辆自行车也去镶黄旗。去的时候，无事。下午回来就出事了。过蒙古包的时候，老韩说，记住，遇到狗的时候，不要骑车，下来走着，没事。我心想，骑着车子，怎么也比狗跑得快，就没放到心上。说什么，就来什么，就听到狗叫声，不是一只，而是四五只，朝我们跑来。老韩有经验，跳下车，推着车走。我呢，仗着年轻，猛力蹬车，如离弦之箭达时速五十公里（后来思忖的），狗也不含糊，有两只围着老韩叫唤，三只追我。我的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汪汪的狗吠声。而且，三只狗分工明确，一左一右一只在后。狗们张着嘴，伺机扑上，我瞥了一眼，狗眼睛通红，一副副仇视的眼神，恨不得立啃我于车下。有时候，左边那只离近，我的左脚踢出去；右边那只近前来，我的右脚就踢出去；后面那只，总想在前面兜头拦截，但觉得我的车子不好惹，只好再退回去。我的口中也没闲着，大声吼喊，变声嚎叫，“啊~~~嗷~~~”，既是壮胆也是吓唬，而狗呢，似乎听不懂，依然紧紧追我，要逼停或者逼倒我，然后就是下毒口撕扯我。一气骑行十几里，累得我，喘着粗气，嗓子冒烟，双腿快软了，棉衣塌湿透了，头发水洗过似的，右手抓住军帽胡乱将头脸一把擦了，戴上。听着没有动静了，慢下来，回头看看，身上一激灵，好家伙，还有两只狗一前一后跟着，没有叫声，就是闷头跟着，张着口，呼呼喘气。我只能加快双腿的机械运动，继续着脱离危险的骑程。幸好，这一段道路比较平缓，没有山丘的起伏，因此骑行速度不减，否则可真惨了。猛骑了一段路，回头看，没有了狗的影子。它们追不上，就没兴趣再追，它们好像觉得我是一个硬手，强者，赢不了，就认输。它们灰溜溜地悄悄退却了，甚至不与我打一声招呼，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看来，比毅力，比意志，比耐力，比速度，我都大胜。胜得一点也不轻松。但终归我胜了，耶！
　　 车子一歪，我迈下来，就势坐在地上，坐不住，就躺下，眼看天上白云蓝天，真的很美，荒原风声在耳边继续。十几分钟过去，嗓子干得冒烟，坐起来，四下张望，冬天的雪化后，结的冰还残留在路边。起来抠了一块，似乎还干净，放到口中，让其慢慢融化，顺着嗓子眼悄悄滋润，顿感爽极。身上觉得冰凉，湿透的棉衣，已经没有了保暖功能。而老韩还不知在哪里，站起远望，不见踪影。只得继续等。约莫一个小时，才看到老韩骑车过来。老韩笑道：“让你下车，你不，怎样？”我说：“有惊无险，要真的倒下那可不堪设想。”这是我遇险的一次经历。说实话，还真有点后怕。都说有草原狼，还真没见过，草原狗就在眼前，让人很惊悚。有几次傍晚行走草原，还真怕遇到狼，但一次也没有，狼离我们很远了。只有狗，才是最大的威胁。
　　 后来，与狗的交手，很少。女儿小舅舅爱养狗，一年带女儿去小舅家，不知道母狗下崽了，刚上楼，大狗扑上来，我忙护住女儿，狗下口在我的右腿咬了一口，是冬天，穿棉裤，没有咬破。
　　 我不养狗，除了在部队养狗经历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狗伤人。报道中很多养狗的，特别是养藏獒的，咬别人不算，还下嘴要咬家人，甚至咬死的案例也不乏其事。还是别给社会找麻烦了。自己轻松，社会安宁，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