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一个个走了，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屋内的灯就亮了。墙壁上的挂钟告诉明已经晚上7点15分，可以有空闲弄点吃的。
　　 “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一个女人从黑影中扑过来，像一阵旋风里卷起一片枯叶。
　　 灯下，明飞速打量她，一个年轻的女人，失神的眼睛里流露着恐慌……职业习惯第一反应——她是个疯子!
　　 一向镇静的明不免心里掠过恐慌，事实上，这么尴尬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孩子呢？”明思考了十秒问。
　　 “孩子，孩子在我怀里呀!”女人解开红棉袄上方的两个衣扣，露出一个娃娃头。
　　 明看了看，哭笑不得，心道:怎么会这样？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扑通”女人双膝跪倒在地。
　　 明的心猛地一颤，一下子怔在那里。
　　 明三十多岁，仍然是孤家寡人，乡下是叫光棍汉的。可是，明并不孤独，每天会接待一些疾病患者。
　　 明大学毕业，工作不好找，就回到穷乡僻壤开了这个诊所。
　　 求医的多是头疼发热之类的小毛病，或者打针，或者吃药，或者输液。当然也有病情严重的，碰到此类情况，明最多作些必要的紧急处理，马上指导其转到上级医院。个体诊所，更格外小心，医疗事故承担不起。
　　 “医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呜呜……”女人向前爬了爬，抱住明的左腿，“哇哇”大哭起来。
　　 明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弯腰拉起女子说:“看病可以，你必须先吃两片药，这样才能更好地照顾孩子，然后我再来给孩子看病。”
　　 女人怀疑地盯着明，怔了一会，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缩了缩身子，退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明倒了一杯白开水，取了两片镇静药，走过来，以命令的口气说:“把药吃了!”
　　 女人倒听话，伸手接过药，一仰脖子把药干吞下去。明望了望她干裂的嘴唇，说:“喝水，快喝呀？”女人忙去喝水，“咕噜咕噜”一气干了。
　　 明这才暗暗仔细打量女人，二十多岁，衣着光鲜，面容娇好，脸色苍白……
　　 “外边冷，你可能饿了吧？”明不无怜惜地说。
　　 女子不说话，连连点头，伸伸脖子咽着唾沫，“嘿嘿”傻笑。
　　 炉子里的火苗蓝盈盈正旺，锅里的水沸腾着，明把两包方便面丢到锅里，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不大会，饭熟了。
　　 明把饭都盛在一个小盆里，递给女人……
　　 女子不客气，接过，狼吞虎咽，转眼，连汤带水一丁也没剩下。
　　 灯光下，女人的脸逐渐红润起来，她低头用袖子偷偷抹了抹嘴巴，眼神也逐渐清亮灵活了许多。
　　 “你吃饱了？”
　　 “饱了。”
　　 “你饱了我还饿。”明嘴里嘟囔着，又去烧水下面……
　　 “谢谢您，让您见笑了。”女人明显已经清醒过来，幽幽地说。
　　 “谢？呵呵，我看还是不用啦!你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别给我添麻烦就行!”明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会？知道您是个大好人，我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以后再来报答您……”女人的脸红润起来，轻轻用两根指头理理乱发，莞尔一笑，匆匆转身离去。
　　 明如释重负，“呼啦”关上门。转脸，却发现椅子上躺着那个布娃娃，“咯噔”心又悬起来。
　　 “笃笃笃”——传来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