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长城下乡魂归何方(散文)
四四方方小天地,方方正正一道景,却是一席兵家必争之所,一方你死我活的夺命关塞。平川坦荡,红毡覆盖,方砖被倾刻砌成城墙,凌乱被很快垛成整齐,方正的围墙围出了撕杀的战场,玄机暗藏,惨杀无声,金戈铁马等待赢家的胜出。色子从天而降,亮出玄天契机,混战不分你我,血战就此拉开。应吃掉的被吃掉,该碰去的被碰去,边擦和中扎常常柳暗花明,一会儿功夫,墙倒半边众人推,方砖揭开乱成堆,战果辉煌平头定,怀惴欣喜要得胜,狠心要抠手中扎,不想他门挂红花。
星期天,对于老师来说是一个休闲的时段,于是我从镇上回到了十四五里远的乡庄儿,庄儿上沿路两旁不远就有小超市,超市前高朋满座,齐聚着乡邻,麻将桌一个挨一个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打麻将已经成为一种风气,这不邻居五婶输了牌,刚刚缀学在家还不满十五岁的小山娃儿开腔道:
“太可惜了,五婶,你只顾自己抠扎,没想一想人家有两门也都在赢牌之中了。”
“滚你个娘那屄,就你娃这臊气嘴说的,不然我根本不会输。难怪你上学上不好,你就是那臊气精!”五婶输了钱正没地撒气。
“嗨,好心当作驴肝肺,拉不出屎来怨茅缸,就你那牌摩儿,屎壳郎都不愿拱,臭死了。——哎,孙子放学回来啦!”小山娃说着看见五婶的小孙子被雪梅嫂接了回来,话语转变得很快。
“奶奶,我饿——”
“饿死鬼脱成哩,整天字没学几个,就知道吃。给——”说着她递出了一元钱。小孙子一见,丢下书包,高兴地接过钱买包去了。
“回家吧老婶,这孙子不接,饭不做,我看儿子儿媳要在家的话,谁还敢坐在这里排场。”
“你个龟孙,他们搁家他们就不来牌?凭什么管老子!老子还就不起来,你想玩儿没门,急死你个鳖货!”两人斗嘴间,五婶手里的牌没闲着,又开了一局,牌起来就不顺。
“看看,老天爷最公平,骂人的没个好!”小山娃在一旁冷眼观望着说。
“今儿臊气清了,你个鳖崽儿,我不来也不让你来。”五婶说着对正在对面看牌的小东道:“东娃儿,你来。”东娃儿摇了摇头。“妈那个屄,嫌老子地儿臭?不识抬举。”说着她站起身要走,被另外三人叫住。“这算啥子,牌不好就跑,这以后还来不来了。”见其他三人不依,五婶对小山娃儿道:“你个鳖精来吧,给老子看着场地,吃完饭还让老子接。”她说话间,小山娃儿已经在她的座位上座下来。然后点了一只烟,一副得胜者的惬意。
生长在故乡的青山绿水,抹不去的灵魂在田野里抽穗拔节,剪不断的忧思在炊烟里袅袅升起。曾几何时,乡邻摆脱了耕牛,丢下锄头,哼哼的机器奔上地头,灭草剂遍撒田间,看护着庄稼的丰收。人闲了,为了挣到更多的钱,为了明天更美好,年轻力壮的走出了村子,走上了城市打工的路。留守的不仅是儿童,还有老人还有种种原因留下来的妇女。人闲了,村庄便多了喧闹,人们都聚在一起娱乐,很快打麻将便盛行起来。
一张方桌,百块方砖,围作方城,四门撕杀,一门胜出,这小小的天地,玄机无限,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乡邻,不论忙闲抠上几牌便是欣然。在人们的闲谈中也注入了麻将的术语。小小的村庄找到了精神靠山,事情可以不做,觉可以不睡,饭可以不吃,但麻将却不可以不打。每每星期天回来,老母亲总会在饭桌前谈及打麻将的“趣闻”:什么小翠与小青因为打麻将撕烂了嘴;什么王叔与李伯因为打麻将时抬扛赌上了“蚂蚱头”;什么四奶与三婶几十年的交情在麻将桌上翻了脸……这些“趣闻”也已经成为乡村人茶余饭后的话资,更甚的那次,我竟看到了村里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围坐一起,小大人似的打起了麻将……
情定麻将,我们美其名曰休闲,可这样的休闲已经在我们的大地上广广流行,成为一种空虚的寄托。生产工具的改进,乡邻摆脱了繁重的田间劳作,生活幸福的指数也在日趋增加,但整天泡在饼、条、万、风中又是怎样的百无聊赖?我们提倡做益事来传递正能量,可是谁能想到这种生命正能量的浪费?我们发现环境被破坏污染,可是谁又曾想到这种心灵的荒芜与精神的秃废?寄托于麻将国家怎样才能富强强大?又能在富裕中行走多远?
方城内围住的是精神的空洞,“长城”下,乡魂你将归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