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把你放在我的右心房(小说)
洁白的病房里,显得很死寂,除了墙壁光洁发亮之外,其余的全是一片灰暗。
昨夜一夜没睡好的田浩,他的眼睛通红,显然他昨晚又哭了,这样的情况对他已经不是陌生的了,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了尽头。
一个癌症病患者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将后面的日子过得精彩一点,其实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完,心中还有太多的牵挂!
“今天你的气色很不错,看来不久就可以出院了!”张倩的表情有些激动。
田浩苦笑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会给张倩带来痛苦。于是他马上换上一副真切的微笑,尽管此时他的小腹疼痛难忍。
“呵呵,是吗?怪不得我觉得我的精神比以前好多了!”田浩说着故意将那骨瘦如柴的手臂在空中扬了扬,以此来证明他确实在恢复健康。
“是啊!我们不久又会在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起谈文学,一起畅想未来,那该有多好啊!”张倩沉浸在美好的向往中。
看着张倩的激动,田浩的心里掠过一丝阴影,他背过头去,用干枯的手臂擦了一下溢满眼眶的泪水。
“谁不想未来的天空充满阳光?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一定很美好!”张倩意犹未尽的说着。
看着未婚妻一脸的兴奋,田浩只能报以最温和的微笑,此时他的另一只手仍在被窝里死死地按住疼痛的下腹,他在努力给张倩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印象。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田浩在心里想着。他知道这是自己弥留时刻的回光返顾,他的下腹由疼痛转而麻木,口鼻开始往外流血。
藏在身下的毛巾已经染红,最近三天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口腔和鼻子老是流血,他想对未婚妻说点什么,亦或是留点什么?可一个卧床一年多的病人又有什么可留的。
张倩没有感觉到田浩的心里变化,她只希望未婚夫能尽快地好起来,这样他们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也可以一起完成田浩的心愿。
“我是说,如果我不能在这场与死神的搏斗中取胜,你一定要好好的,当然我是说如果……”田浩语气十分平静,脸上的微笑很随意。
“不许说那样的丧气话,我相信死神也不会不懂人情,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同死神打官司!”张倩的话有些顽皮,但带着真诚。
田浩知道,张倩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她内心受着极大的煎熬,为了他,张倩向单位请了三个月的假,可是现在已经是一年多的时间了,她回不去了,单位肯定是把她除名了。
张倩相信她生命中的天子就是田浩,她在他那里获得了许多快乐,他们有着共同的兴趣和追求!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怕田浩口中的“如果”真的会变成残酷的现实。
“你可不能泄气,要勇敢一些,我相信你一定会战胜死神的!”张倩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的神色有着坚定。
“我才不会惧怕死神呢?他已经离我远去!不过每一个人都要面对死神的来临,只是时间的迟早而已!”田浩的眼睛看着张倩,他的眼神有些散乱,忽然他有一种想睡的感觉。
他摇了摇有点发晕的头,使劲地将眼睛睁大,让散乱的瞳孔能有一瞬间的聚焦。这一刻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滞,生命继续燃放,渴望自己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是啊!今天的太阳多么灿烂!”田浩想象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他想象着太阳的红晕,想象着太阳的温暖!他的眼睛里有一张脸如同太阳的红晕一样灿烂。
他无力地伸出左手,示意张倩坐近一点。
张倩拉住田浩的手,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哀!“你是想要说什么?还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说,我会努力去做好!”张倩低声哭泣,她的话几乎完全是带着哭腔说的。
田浩用右手指一指自己的右心房,又指了指藏在枕头下面的地方,然后奋力坐起,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张倩赶忙附耳过去……
声如蚊蝇的田浩,已经不能完全表达心中的话语,最后只听到一声干涩的咯咯声,他的头靠在张倩的肩膀上,就这样走了,走的很安详,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阳光从窗户里射了进来,照在病床上,照在田浩的遗体上!
许多年以后,张倩还会打开那张珍藏多年的纸条:“我是伴随太阳而离去,我的心中埋藏着对你的歉疚和深深的爱,我没有什么遗憾,因为在短暂的时间里,我获得了你的真爱,只是……
你的生活一定会充满阳光,这一点我坚信,不管到另一个世界里,还是过了多少年,我都会永远把你放在我的右心房!
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