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跟你讲，我这个人，到哪都不攀亲带故的。”
　　 “哦。”
　　 “不就是为了沾点便宜吗？不就是想少两个钱吗？”
　　 我赔笑。
　　 “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可以赚。你别看我是一女的，我脾气倔着呢。认定了理，我就往死里撑！”
　　 “这样啊，这样好吗？”
　　 她不说话了，看我两眼，那神情，明显表达了她的不满。
　　 我赶紧收声。
　　 她走到刚看了好几遍的那件衬衫跟前，用手摩擦着边角，依旧说道：“嗯，摸起来很舒服，是专柜正品。”
　　 我也重复道：“你看得仔细，那再没错的，要开票吗？”
　　 “别慌！这买衣服可不比别的，得仔细看好。我可不想买回去一看，又是抽纱又掉纽扣的。”
　　 “那不会的。你说的那是地摊货，我这可是专柜正品，有质量保证的。”
　　 “哼！说得好听，有质量保证？那干嘛还要讲明不退不换？那还不是因为有缺陷。”
　　 “不是喔，是因为码子不齐，就剩这一两件的，顾客没得选，才撤下来做特卖的，这搁专柜上都要大几百呢！”
　　 “我知道。”她不耐烦地打断我道，“别跟我扯这一套套的，我天天在这商场逛，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我决定闭嘴。
　　 她见我不说话，又道：“不相信是吧？我还告诉你，我儿子就在这商场上班，一进来就中层干部。我还不满意，他大舅偏说得从基层做起。”
　　 “哦，这样哦！”
　　 “可不是，他大舅就那脾气，一根筋的。”
　　 我陪笑。
　　 “我儿子可是大学生，刚毕业。这不要上班吗，我就寻思着给买两件衣服，得穿体面点，可不能丢了他大舅的脸。”
　　 “你想得周到。”
　　 “不周到怎么行！我家那口子，是个不管事的。他姐夫给他个酒店管管，他连帐都扯不清，丢尽了我哥的脸。”
　　 我再赔笑。
　　 她向四周望了望，像对我，更像自言自语道：“怎么半天都没看见人的？”
　　 我有些糊涂，问道：“你找人吗？谁呀？”
　　 “XXX啊！”
　　 “哟，大老板啊！那可是大人物，轻易不下商场的。”
　　 “我知道，他是我孩子大舅，我还能不知道么？”
　　 “哟，原来大老板是你哥啊，这刚才没看出来，真对不起！”
　　 她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神情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这人不喜欢拉关系的。”
　　 我苦笑，有些尴尬。
　　 终于，她拎起了那件衣服，递给我道：“给我开票。”
　　 “好的，我马上给你开。”
　　 我自觉地在特价的基础上再给打了个折，在票据单“注明”那一栏填写道：有破损，属残次品，故降价处理，不退不换的。
　　 写完，我递给她看。
　　 这次，她终于满意地拿起了衣服，不再说话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大大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