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信(散文)
1、致屈原书
屈大夫:
自您去国后,还好吧?两千余年,应是天上一瞬,民众代代相传,您的悲愤,没有片刻相忘。
您为楚国操劳,洁行仁心而遭流放,但在百姓心中,您永远是三闾大夫,此名传于四方,此志留于千古。
您的大王绝交齐国在前,受辱于秦国在后,被张仪骗了,受诸侯嘲笑,因而怒发冲冠,欲举兵一雪前耻,却兵败身擒,客死异乡。您数次劝谏,都是螳臂挡车。可是,您劝不住他上当,就如同我劝不了您投江一样,难道不是宿命吗?
以您的才能,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成就一番事业,可您不去,不愿学苏秦张仪之流反复无常,更不愿象伍员一样借外敌以报私仇,涂毒自己的百姓。以您的忠心,这些都可以理解。可是,当时真正的国家之主是周天子呀,您为什么不去辅佐他,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定,而一定要在楚国看这些醉酒盲目之徒,要同他们治气,为他们殉葬呢?
我听说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非常圣洁,志向专一。我是一个普通人,难以理解您凤凰一样的高洁志向。可是,在您之前,有过大禹同天斗而治水,有过夏桀戕害百姓,有过商纣王奴役苍生。在您之时,周室式微,诸侯混战,百姓颠沛流离,您以苍生为己任的话,您管得了吗?而在您之后数千年来,天下合分几度,世间治乱相叠,您又预见过吗?难道您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小小的楚国吗?
您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投了汨罗江,您把百姓置于何地?把您的志向置于何地?或许您有您的许多的不得已,但我想,您还是放不下您的高贵的身份吧。您是贵族之后,又是位高权重的大夫,体面是非常重要的,这关系到礼。就算是死,您也不会辱没了您的身份。所以,您不避艰险,不择异主,义无返顾地去扶那将倾的大厦,甚至甘心去陪它死亡。可是,您的牺牲,我没有看出有多少改变现实的意义,却是御掉了肩上的担子。现在,也有官员,宁可自杀也不辞职,他们要守住的,与您想守住的不有些相似吗?
如果您还想继续楚国的强大,为什么不忍辱等待下一个楚王呢?一个楚怀王,陪上一个楚国,为您的丰碑做了底座。
年年端午,地不分南北,百姓包起粽子,虽然不能亲自呈送给您,也要借机告诉子孙们您的往事。您的楚国已经成了青史的一页,您的名字却在每页上都有,借着艾叶的香气,绵延不绝。
我敬仰您,不敬之辞,请大夫海涵。
2、家书一封
东越哥:
您好。三个月前就收到你的信了,直到今天我的胳膊才好些,敢于执笔给你写回信了。我写的时候要歇一会儿,你看的时候就稍等一会儿吧。
小时候算命,就说我是有福的人,现在看来,那个先生确实高明,我真的是有福。去年底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现在居然能够给你写信了。
那辆车是喝醉了的,大哥开的手扶车刚好停在了路右边,我们还没下车,那醉车就从正面撞了过来。我被颠到了沟里。醒来后才知道,大哥大嫂没了。现在想想,离大叔前年走的地方不足三十步。
东越哥,那车主也死了,家里没钱。可我还活着,你说是不是有福?
我写得有点累,就不多写,只拣主要的说说。
二妹结婚了,就是你见的那个小伙。咱家总算办了一件大喜事,可我那时还动不了,没有去参加婚礼。
昨天二妹回来了,给大兄弟上坟。大兄弟的病终于没抗过去,他走时情况很好,不再疼得难受了。
那个老屋我不住了,今秋一场大雨,那一半也塌了。我先住在大叔原来的房子里。
那头牛卖了,还了一部分债,现在没再养什么了。
东越哥,你不用再寄钱来,咱侄不上学了,能挣钱了,上个月发了五百。你也该攒着点,找个老伴了。
我很好,粮食他们帮我收了,咱侄给劈了一大垛柴,冬天够烧了。
我会有福的,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了,到春天的时候,我就全好了,可以干活了。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
就写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