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等(小说)
原以为上次,重庆一别,我和左岸永远不会再见。我和他唯一的关系就是,我把他给我讲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
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在这个小城里我居然还会遇见左岸。和我在后面喊:“左岸,左岸,是你吗?左岸。”那个熟悉的羸弱背影,背着旅行包毅然的向前走,没有被我兴奋的声音所牵绊。
难道是我认错了,正要失望的转身离开时,左岸猛然转身,冲着我微笑说:“缘分未尽,又在这遇到你,看来我要把我的故事讲完了。”
我又喜又惊,原以为那个女人走了以后,左岸生命里所有的故事都应该结束了,他应该过着和正常少年一样的生活,起码没有太多的大风大浪。
我很乐意的说:“好吧,我请你去喝咖啡。”我真想知道,他的生命里又出现了哪个人,有哪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她。
与我第一次遇见他有所不同的是,他眼神里的那份冷漠被一股暖流冲淡。
他说:“在这个城市遇见你,并不是什么缘分。我在这个城市里长大,十二岁以后就喜欢一个背着一个什么都不装的旅行包,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上。”
我问:“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他绝望的摇摇头,眼神里闪现出一丝恐惧。我们连同这个城市阴冷的空气陷入了安静,过了好久左岸开口说:“你来这干嘛?”
“一个朋友推荐我来这采风,我就来了。我在这呆了三天了,今天就遇见你了。”我低着头眼神不敢正视左岸,我真不知道刚才哪句话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这个城市怎么样?”左岸渐渐归于平静,我也慢慢抬起头,看着她好像安然无恙的样子,陷入了更深的迷惑之中。
“不怎么样,这个城市的春天太冷了,唯一不错的就是那片城北白沙滩。”我这几天和所有人都是这样发着牢骚。
我就听见左岸轻轻叹息一声说:“看来这个故事我非讲不可了,那片白沙滩就是我心中的爱琴海。”
“爱琴海!”我诧异不已的不自觉打破了空气的安静问,这是多么神奇的比喻。
左岸像上一次给我讲故事一样淡然回答,对。
“我十三岁那年,那个女人还在我的脑海里晃荡,奶奶却再也撑不住了离我而去了。叔叔问我,他还能住这吗?我问他你还能照顾我吗?他说他答应过我爸爸和奶奶会照顾好我。我也就答应了让他在这住,毕竟我和叔叔都是一个人,在一起对彼此也都是一个安慰。
叔叔总是带我去那片白沙滩,去看海。后来叔叔告诉我,他来着这片白沙滩是因为在他年轻时,在这个地方,他遇见了这一生中再没有爱上其他女孩的那个女孩。那是叔叔没有勇气说出的爱,他每到周末就会去那个沙滩看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也会准时的出现,他以为就这样总有一天他有机会说出他的爱。可是,就在一个周末叔叔如约而至,那个女孩却在也没出现。可是叔叔还是喜欢一有机会就来这个白沙滩,起初幻想着会等到那个女孩,后来就不再幻想了,他已经绝望了。那个女孩也应该变成女人了或妈妈了,可是他还是爱来这个地方凭吊他的爱情。我说那不是爱情,他说在他人生这不算做爱情,就再没有爱情。
可就在,他给我告诉我这个真相第二个周末,叔叔居然看见了那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应该是她丈夫。叔叔坚定的说就是她,我说那你不上去和她们打个招呼吗,他说不必了。第二天,叔叔告诉我他要走了,理由是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他要去美国了,这辈子一直在为自己的情感生活,也应该为他的公司做点什么了。我说,那我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过他们要照顾好我吗?他给我的答案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叔叔就这样走了,终归这辈子没有和他爱的女人说一句话,却一直是那样固执。叔叔走了,我也只好一个人过。
听他讲到这里,我知道这故事还远没有结束。我抬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没有一抹蓝色,像梵高把王羲之的墨汁泼到了天空一样魔幻,咖啡馆的空调伴着外面的风嗡嗡作响,真不知道空调开的暖风还是冷风。
“我发现我被叔叔传染,也开始喜欢去那个白沙滩,也许在为叔叔的爱情凭吊,抑或是也想遇见一个爱一生的女孩。事实证明是后者,我真的遇见了一个女孩。我拿着雪碧,看见她拿着可乐,裙摆在风中摇动。她背着礁石面朝大海,木讷的站着。我和她站在一起,盯着大海最蓝的一点。我问她:“你在看海吗?”
她说:“对呀,你呢?”她只是嘴唇动了,眼神还是木讷的停留在大海上。
我说:“我在等一个人。”
后来,我每一次去白沙滩都会看见她。和她慢慢熟悉起来了,不经意间我喜欢上了她微笑的样子。
有一天,她又一次对我灿烂的微笑,像天边彩虹。我说:“你笑的样子很漂亮。”
她抬头仰望天空,不再看我说:“你等到那个人了吗?”
我也躺在了沙滩上,眼前出现一抹霞光,美美的。我笑了笑说:“等到了,那个人就像你一样美丽。”
她踢了我一脚,然后跑开对我喊:“那个人要跑了,你还不追她回来。”等我站起身,沙滩上只剩下一串延伸到天边的脚印和笑声。我跑遍整个沙滩也没有找她,我想她一定是害羞的走了,就想明天再来见她吧。于是我就回家了,可第二天台风来了,我只好把自己锁在家里,心中有种莫名愤怒与伤感。
当我第三天来到沙滩上时,在没看见那个女孩,只听人们议论说昨天有一个女孩被台风刮跑了。
我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世界,不停的疾呼:“在看海,在等一个人!”可是没人回答我。
故事讲完了,天空渐渐露出金色的夕阳,把光线洒在咖啡馆里,我看着左岸的倒影原来那么单薄,左岸也淡然的看着我。沉寂五分钟后他又开口说:“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因为我害怕在那地方碰见任何人,我要在心里把那个地方变成一个普通的地方。所以我就不停的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间不停的游走,这样白沙滩就不是我去过最多的地方了。”
第二天,我又去了白沙滩,然后离开这个城市,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左岸了,也许我下一个见到的人右岸,有着和左岸不同的故事。
就像浪漫的爱琴海一样,你可想过那里葬送着一个生命。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就像浪花和礁石,你问它们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它们不会给你答案,但是当浪花扑上礁石的那一刻,便是最好的答案。
我们能做的,只有像左岸一样淡然的面对,然后讲给自己的心灵去听,告诉内心你不要疯狂,我只是在看海,在等一个人。
一生中,有多少人值得等,有多少事值得等?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