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棚说炎凉
　　
　　
　　 □萝卜
　　
　　 前言
　　
　　
　　 外面飘着雨，一滴滴演绎着眼中的凄凉，我提起了笔，却没了墨水！不禁让我的心更加的惆怅！
　　
　　 如果让我说这世界或是社会。总脱离不了贫苦，大概是因为童年的阴影。也许有更诗意一些的词语比如：凄凉，无情，或是残酷。又或许我本身就是个悲观的动物。
　　
　　 可是，我知道生存和生活决不仅仅是用一双可以看见美好的眼睛去寻找黑暗！活着，更重要的事情我想应该是在痛苦与磨砺中发现快乐！就像美国人在牛粪里发现汽油一样。
　　
　　 生活若是看的透的人，总是把那些感动和愤怒在心里加工，通过日夜的历练，明明是吃了生气的花，却要在转过脸时候送上鲜美的果子！对于滑稽的事情，总是在心里淡淡一笑！
　　
　　 然而，这些，我却是做不到的。我只知道表达我的喜怒哀乐……
　　
　　 我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奇怪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所以可以把我刨除在外！看看我续《我的一撇一那》后又一个荒唐的故事，当然，我的文字决不是字字珠玑，也不能章章道理，但我只想表达我的喜怒哀乐。一点都不遗留！
　　
　　
　　 第一章
　　
　　 村上有一个大户，家丁兴旺，当家人是我最羡慕的黄老。他的一生时常被村里少小妇孺津津乐道！有些时候。夕阳的余辉照应在妇女激情飞扬的脸上和不停蠕动的嘴唇上的瞬间，那从唇齿间配合着舌头而创造出的黄老就多了些神话和传奇的色彩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老少爷们，鸡鸭鹅狗，满村里有活气的生物都安静了，只有些细小的声音在空气里缓缓的交流着原因——黄老去世了。
　　
　　 六月的灵棚在一个炎热的下午便被一个半痴呆的傻子建在了黄老辉煌宽大的庄园里。
　　
　　 黄老去世了。喝酒的人不知道，作官的人也不知道，当然，忙着赚钱的人更不知道。
　　
　　 只有一些不相干的人知道了消息。因为不相干，却也没有多大感触！
　　
　　 辉煌的庄园，冷清的灵棚，黄老就睡在孤单的红木棺材里。仿佛他在笑，也好像他看见了周围的寂寞和冷清。一只大头的苍蝇从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嗡嗡的飞开。仿佛害怕黄老会突然站起来，与那些他帮助过的，接济过的还有生死至交理论理论。为何不来辞别。哪怕只是形式。
　　
　　 更好像是他在冷笑，笑那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为何给他准备了这带刺的棺木。为何他已经如他们所愿闭上了眼睛，不用在麻烦他们伺候了，他们还不来！那木然的老脸更像是在抱怨，就算儿女们不感激他的养育之恩，至少也该感谢一下他为他们留下了这么大一片产业呀！
　　
　　 突然他又像是满足的笑了。因为他仿佛看见了那个有些呆傻的养子没有喂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四处殃人帮忙，笨拙的舌头打着卷，带着悲腔转告着别人黄老的噩耗！脸上已经满是灰尘夹杂着眼泪和鼻涕。
　　
　　 寂寞的灵棚，一如黄老生前一样，门庭冷落，是门庭因为儿女而冷落！在外面地面漂浮起来的热气中，他仿佛很坦然的笑了。棺木和自己的身体也变的轻盈了。
　　
　　
　　
　　 第二章
　　
　　 养子在找人的路上被空气绊倒了，头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脑门。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四十里的路程。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坐在被太阳烤的火热的地上开始有些怨恨自己的双腿怎么如此的不争气，就不能再走几里路，哪怕走到大哥的家。
　　
　　 想着这些，他真的着急了，呆呆的坐在沙石路上，看着路上被晒的发软的石头子，不一会却放声大哭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黄老的好，也想到了黄老已经死了，更想到了在他通知那些平时黄老帮助过的人的时候，分明看见了他们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想着哭着，他抬起了头，突然看见了远处他搭建的那个灵棚，不禁的心里难过。嘴里嘟囔着抱怨活着人的话：“都不是人，我爹前天还给了你上大学的儿子３００元钱，还经常给你家粮食，都是没良心的，我现在去找你们，却不理我……”说到这里，拿起自己的拳头狠狠的捶打着身边的沙石路面。手上因为用力太猛烈而流出了鲜红的血，突然他瞪起了眼睛仿佛在怒视着那些没良心的禽兽继续说道：“还有，大葫芦，你都忘了我爸对你的好了。那年你因为赌博，追你要钱的人十几个，还都拿着刀子，我都吓哭了，要不是我爸帮你把钱还上了，你早跑村西的乱坟里了。我爸还和你说，只要你学好，那钱不要了，如今却也不来帮忙……”
　　
　　 说完，他喘了口气，身体也因为过度的劳累和愤怒开始颤抖的。正自生气着，由于脸上的汗流到了鼻尖，他伸着手在脸上乱抹着，手上出的血却又沾在了脸上！满脸混合着泪和灰尘血和汗水，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回头向城里的路上看着说：“大哥，二哥，三哥大姐，你们怎么也还不来呀，爸都死了……”哇的一声又大哭了起来。说着慢慢的支起身子，艰难的爬了起来，喃喃自语的嘟囔着：“好，你们都不来，我自己回去守着我爸，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说着竟委屈似的咬着嘴唇哽咽了起来！：“大哥，爸昨天还和我说让我去给你和大嫂送些蔬菜呢，说小时没能好好照顾你，不知道你还记恨不，我想你也真的记恨了，要不就是不喜欢看见我，每次你们都讨厌我，那我走还不行吗，只要你们回来。还有二哥，爸平时最惦记的就是你了，怎么也不回来。三哥大姐，爸的好你们都忘了吗”
　　
　　 说着，拖着已然磨破了的脚往回挪移着，一路上分明能看见那地上被太阳烤干的血迹……
　　
　　
　　 第三章
　　
　　 炙热的太阳也许是累了，在炊烟袅袅中渐渐的没入西山，空气顿时凉快了起来。
　　
　　 当养子一瘸一拐的回到庭院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已然挤满了人，男女老少，东村西乡的，养子却也都不认识。
　　
　　 “你还知道回来呀，傻子，我爸白把你养这么大了呀”大哥瞪着如灯笼般大的眼睛迎面就踢过去一脚！养子已然是筋疲力尽了，本来就艰难的回来，却胸口又被大哥狠狠的踹个正着，应声倒了下去。
　　
　　 大哥上前两步指着养子骂道：“我爸都死了，你也不通知，给我马上滚出去！”
　　
　　 养子艰难的爬了起来，先是高兴所有人都回来了，又听见大哥赶他走，身上的痛更加明显了，默默的在门外向黄老的棺木磕了头。嘴里自言自语道：“都回来了，这就放心了”说着竟破涕为笑的向村口走了。
　　
　　 看着养子消失的背影，大哥的嘴里兀自骂着……
　　
　　 天也渐渐的黑了起来，黄老躺在棺材里，那平静的面孔仿佛看见了这人间的一切事情。又像是在思索着一个问题——满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没有一个他认为该来的。好像这些人都不是来给他吊丧的，而是另有图谋。
　　
　　 夜里的苍蝇却不知道为什么竟多了起来，乱哄哄的围在黄老的头上，还有那悬挂在黄老头上昏黄的灯泡，仿佛就像那个当官的大哥一样，招来了奔亮而来的各种虫子，另人作呕。
　　
　　 突然寂静的灵棚多了一声惨厉的号叫。远远的听见，仿佛是森林里饿极了的野狼受了中伤的叫声。这声音划破了寂静，如针般钻进了人们的耳膜。
　　
　　 左边一个不相干的人倒吓了一跳。然后叹息道“这黄老真是养了好儿女呀，这哭声，真可怜见的”只见右边一个不相干的人嬉皮笑脸的凑过来悄声说：“哥们，那是花钱雇来的，价钱还很高呢，这家伙，几乎天天有活，看来我们得考虑改行了”
　　
　　 哭声依然飘荡在夏夜的夜色里，大哥跪在灵前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并不与他有关系一样。膝盖处一只蛐蛐欢快的叫着。仿佛在替他高兴。又要升官了。想着这些，大哥回头看了看满院企图巴结他而来的人，心里不禁多了些得意……
　　
　　
　　 第四章
　　
　　 哭灵的人依然在棺材的左右号叫着那不知道因何而起的伤悲。大哥也兀自得意着自己的心事，只有那些不相干的人，也许有些感叹和伤心。
　　
　　 大哥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只见二哥急匆匆的从大门冲进了大院。笔直的冲向了棺材大哭道：“爸，你怎么走的这么早，这么急呀”说着哭倒在黄老的灵前！
　　
　　 大哥赶忙上去扶起了他，拍着他的后背小声问：“怎么了？老二，不至于吧”只见二哥痛心疾首的说：“全泡汤了，这下我完了”
　　
　　 原来二哥正需要黄老给他一笔钱去谈生意，钱还没到手，黄老却去世了，基本上谈好的生意泡汤了，心里郁闷，不禁放声大哭了起来！
　　
　　 夏天的夜色中，哀乐伴着二哥的哭声震动着整个村庄。沉睡了蚂蚁也惊醒在这恶梦般的声音中。
　　
　　 这哭声一起，寂静的灵棚顿时热闹了起来。整个大院的人也被感染了一样，轻轻的抽泣起来。
　　
　　 黄老的身体仍然在粗糙的棺材里躺着。仿佛是感觉该到吃饭的时候了。他一直知道自己的三儿子是个吃喝嫖赌不务正业的人。他的脸上飘散着一些纸灰显的有些生气的样子，也许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也站不起来约束三儿子了而感到气愤。
　　
　　 三哥确实醉了，正拖着已经被酒精泡了三天的舌头指挥着后厨房的人准备答谢宾客的酒饭。又拉着平时气味相投的人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一醉方休。
　　
　　 “那要找个偏僻的地方，你家老爷子去世了，该避嫌的”大葫芦插嘴说道
　　
　　 “哥们，你是我最知心的了，也和我一样的爱好，我告诉你，那也不用，我爸死了，我伤心，多喝几杯那是借酒浇愁，谁敢说什么”三哥搭着大葫芦的肩膀伸着五尺长的舌头说道。
　　
　　 大葫芦虽然也是不务正业的人，但心里还算有些正气，虽然不方便说什么，却也心里有些不舒服犯着嘀咕：“黄老没死的时候你也这么喝，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还借酒浇愁……。想着走开了。
　　
　　
　　 第五章
　　
　　 也不知道老天是被感动拟或是无比的愤怒。东边飘来的云瞬时间降起了大雨。庭院里简单的灵棚在突如其来的风雨中摇摇欲坠，残破不堪。
　　
　　 哀乐被雨水淋熄了，人群被大风刮散了。只见大姐依然在风雨中跪在原来的位置摸索着。渐渐的整个大院人所剩无几了。大姐仍然没打算起来。
　　
　　 “喂，回来吧，人死不能复生，别糟蹋自己了。我们不还要活着吗”大姐夫说完披着雨衣跑出去扶起大姐。
　　
　　 大姐疯了似的推开大姐夫又爬回了原地寻找着什么。雨越下越大大姐跪在地上带这哭腔对大姐夫喊道：“快来帮忙呀，这是刚才来祭祀给的礼钱”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了喃喃道“都被雨浇湿了”说完大哭了起来。大姐夫听说是刚刚收来的钱被打湿了，便二话不说扑了上去。两个人跪在呼啸的大雨里摸索着。
　　
　　 灵棚边上有两个避雨的人看见了大姐和大姐夫的举动，因为风声太大并么听见说话，一个却感动道：“真是孝顺女孩呀……”另一个也符合着点头
　　
　　 突然一声震天似的炸雷夹着闪电在空中响起。雨势更加借着风势呼啸了起来。一阵风吹去灵棚的盖子，木头落在那两个被感动人的身边。仿佛是天在笑话世人的愚笨和无知。也仿佛在替黄老鸣不平。炸雷一连响了几声，仿佛是黄老的怒吼。也好像是在恨那些被蒙蔽了双眼的人和那些没有良心的牲畜。
　　
　　 雨一直下着。村头的树枝被暴雨打折了。村里的电线也被刮段了。
　　
　　 大哥二哥三哥以及一些人躲在了屋子里面。心里倒也坦然……
　　
　　 黄老依然直挺挺的躺在棺材里。突然一阵大风揭开了棺材的盖子。疯狂的雨水直接打在黄老的身上。他不冷，也不哭，更不笑。依然平静的躺在风雨里。
　　
　　
　　 第六章
　　
　　 突然，在暴雨中，大葫芦摇晃着身体冲进了已经被雨水淹没的庭院。空旷冷清的灵棚已然破烂不堪。纸钱夹杂着黄老的黑白相片凌乱的在风雨中滚动。像断了线的陀螺旋转在大院中间。
　　
　　 大葫芦光着身子，试图把吹落的棺材盖子重新盖上。免的被雨水淋了黄老的身体。他艰难的运动着，他记得黄老的好。也记得黄老的帮助。他也知道自己是个没毅力的人。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很多回家避雨的人，也央求过一起回来帮忙。只因为他心里感觉该报答黄老一些东西！
　　
　　 可是，在那一刹那，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却一阵刺痛。也说清是什么感觉。他记得在雨中那些人的嘴脸。和那些借口与理由。拒绝回来帮忙的一幕幕丑恶。
　　
　　 他一个人艰难的拨弄着棺木的物品。却看见了屋里，大哥，二哥却在谈笑！努力了半天却没能挪动一块东西。他有些坚持不住了更是力不从心！突然他放下了手中尚未抬起的棺材盖。骂了一句：“他妈的。自己儿子都不管。老子多什么事情”说完也大踏步的跑进了屋里。
　　
　　 迎面吹来一片纸钱直接呼在他的脸上。黄老的脸却在风雨中紫青了。仿佛想说：你们这样的人呀，就是缺少毅力和决心，要不怎么能穷呢！
　　
　　 大葫芦进了屋里。擦干了身体！看见一屋的人各自谈论着各自的话题，竟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竟有些可笑！
　　
　　 “是我冲动了吧”摇着头看着满屋里的脸苦笑了起来。
　　
　　 雨水打破了灵棚的骨架。满院的雨水中漂浮着纸灰与祭祀所用的水果和物品。人却一个都没有了。风依然在刮。透过纱窗。吹进了屋里温暖的世界，吹到了每个人的毛孔。被吹到的人不禁打了冷颤。
　　
　　 窗外飞舞着一些灵幡和孝布，仿佛在笑着说：你有你的避雨处，我有我的独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