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在她男朋友的出租屋里。
　　 她的男朋友已经走了，当兵去了，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惊心动魄，我并不知道。
　　 我也是后来才在古玉的一点一点谈论里才知道她有男朋友这回事的。
　　 我和古玉走的很近是因为我住在她家。我家离学校很远，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古玉的父亲可能是这所学校的前老师，我从没见过她父亲，也没听古玉说过她父亲，她只和她母亲住在学校的两间独立的宿舍里。她好像还有一个哥哥，我也没见过，大概也就过年回家一次的吧。我们在高一是同桌，所以很自然地走得很亲近。我从家里背来的米不送食堂，就送她家里，在她家搭伙，比吃食堂方便，于是更是一道来一道去的。
　　 她第一次带我去出租屋，我只感觉很神秘也很紧张，似乎在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们从学校后门出来，穿过几条七拐八弯的田间小径，绕着弯儿来到小屋。其实从学校正门有一条笔直的路可以很快到达，我想古玉大概在重温很多个日日夜夜，他送她去学校的经历吧，很多事情我不喜欢追根问题，我喜欢想象着自己的想象，所以古玉很愿意我陪她一起走走。出租屋很温馨，也很简单，一张床和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从窗户可以看到天边的夕阳西下。
　　 古玉就这样抽着烟，一根又一根。
　　 古玉说那晚他们抽完了两包烟，所以现在抽烟就感觉他还在一样。后来的三年里，她偶尔会在我面前抽烟，眯着眼，一言不发，很深沉的样子。我想象不出他们分手的那晚，是怎样的情景，她不说我也不问，我至今也想象不出。因为那些年，我还不懂恩恩爱爱。
　　 再后来，古玉和班里的另一个男生——王伟好上了，好得有些胆大妄为，好得班里班外都众所周知。古玉好像毫不顾忌，常常当着我的面与他滚做一团。后来我避讳了，搬回了宿舍，尽量地不再去她家，但是我知道古玉真的不是爱那个男生，这种感觉说不清楚，她有一种戏虐的味道。有人说，尝过爱情滋味的人很难躲得过留下来的寂寞。我想古玉是在拿一段感情去填补那一段感情的空白吧。
　　 有一天古玉非要闹着去我家，正好我妈妈觉得我受她们家太多的照顾，所以也让我邀请她去我家玩，但是古玉非要带着王伟。王伟离我家也不算远，经过他家的，现在想想，古玉是想去我家玩还是想看看王伟家，我并不能确定。我们是不是走进王伟家，现在也想不起来了。但是那一次去过我家以后，我妈不让我继续住在古玉家，我知道我妈是看不惯古玉看男生的眼神，我也就借此走远了古玉。
　　 三年一晃而过，我在他们继续奋战在复读高考的激流中退却了，拿着复读的学费私自南下。我梦想着像《外来妹》的作者一样，边打工边做我的文学梦，一样可以功成名就。我走的时候，古玉说过，以后我们遇见了，一定不要谈论孩子、丈夫以及家务琐事，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走走就好。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散落在各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地生长着。我也再没见过古玉。虽然我们同学现在大多数已经回复了网络联系，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古玉去了哪里？在我不断地打探中，我又听说古玉和王伟曾经闹得满城风雨。
　　 古玉的男朋友当兵回来了。古玉又恢复了与男朋友的亲密关系，王伟自然不放过，把两人堵在大街上破口大骂，甚至把古玉如何勾引他的细节都抖落出来。他是恨的，他觉得被愚弄，被填了空。其实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有间接地提醒过王伟，古玉有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但是他被青春冲昏了头。我当然也不能指责古玉，因为感情这种事，谁能说得清呢？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同学知道古玉去了哪里？我知道王伟也在打探着古玉去向，初恋，谁又能真正遗忘呢？感情是真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而已。爱过、伤过、痛过，才算是青春，而大多数人都很懵懂。
　　 他们都在说古玉的滥情与不检点，小镇这点大的事情，在那还是保守的年代，古玉简直成了死水中的一枚石子，震荡式的涟漪越扩越大，真正的面目倒模糊不清了。
　　 但是我知道古玉是钟情的，她只是错过了坚守，耐不住青春期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