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之前
大山和大水是在白洋淀那个地方一块长大的发小,文革中征兵,大山走了,大水没批准。后来县里充实财贸队伍,村里推荐了大水。
大山转业了,听说大水在县税务局当税务员,每天就在自由市场收税。等分配,闲得慌,他就倒腾了些水产品去市场批发。
“请你交税!”大水头也没抬撕下一张税票。
耳音极熟,大山瞟了一眼,不是他是谁!大山摘掉墨镜,杵了大水一拳,“看看俺是谁?”
大水说啥也没想到是大山,“咋儿是你呀?”激动地使出更大的劲儿杵着大山。
弟兄俩亲热之后,大水把那张税票塞给大山。
“干啥呀?没开张就要钱呀?掏钱我到你这一亩三分地来呀?”大山把那张税票还给大水。
大水没接,那张税票掉在地下。他捡起来,抖了抖,又塞给大山,“私事咋都行!可公事得公办!”大水严肃起来。
大山把那税票扔在地下,用脚使劲跺了几下,急了:“收个破税就六亲不认了,俺就不交,看着办吧!”
下个集日,大山又来了,大水榆木疙瘩不开窍,追着屁股还是给大山撕税票。
大山知道大水早晚会明白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的理儿,因此那一元税钱大山是说啥也不会给大水交的
那个月大山省了3块税钱。
大山没想到,第二个月就分配到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去了,以后再也没空“投机倒把”了。
转眼三十多年了,如今大山和大水都到了退休年龄。
大山把工作和下任县长交接了,他不想留一点尾巴,更不想带走一丝遗憾。他想清清白白地退下来。他努力回忆着几十年的工作,突然他想起当年大水撕税票的事儿,仿佛那张税票还在他脚下呻吟,他的心怦怦发抖。
大山立即赶到市地税局局长室,大水也刚交完班。
“慢!”大山从腋下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俩手递给大水“那年我欠下的税,还有滞纳金……”大山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他把信封恭恭敬敬放在局长的办公桌上。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提了!”
大水不犟了,是当局长多年磨圆滑了吗?“那不行,你手里漏的税,你就一推六二五不管了?”当县长这些年大山也是个拿着棒槌当针认的主儿。
大水犹豫了下,慢慢从自己才收拾的一个纸箱子里找出一个笔记本翻开,里面夹着3张一块钱的税票。
大山探身瞅,虽然那税票微微发黄了,但还一眼能认得出。
他恍然大悟。
“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俩人都想起了老家那句俗语,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