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界小吃在中国，中国小吃在沙县，福建沙县小吃全中国都是有名气的，店面虽小如麻雀，可是五脏俱全，炒饭炒面滋补品一应俱全。
　　 “老板娘，新店面装修的不错啊！”李辉来到沙县小吃。
　　 “新店开了，以后要多多来捧场哦！”老板娘依然是一面微笑一面忙着手头的活，客气得很。
　　 “老板，你的网吧在我上中学就开了，到现在也赚了不少钱了吧？”
　　 “别提了，穷了，换了新机子又雇了网管，本都没捞上来。”老板一脸苦笑。
　　 “别喊穷了，你穷那些穷人就该到你这来讨饭了。”
　　 “来好了，我和他一起讨去。”
　　 我心想，这每小时三块大洋的网吧怎么会本都没捞上来，结果是老板的儿子给了我答案
　　 “小伙子你比我有福气啊，投胎在富人家。”老板的儿子见我不是熟客爱理不理。
　　 “多大”我递了一支小苏烟过去
　　 “28。”脸上才有一丝笑容，心想好势力的臭小子。
　　 “我比你大属虎的。”
　　 “我们龙虎斗啊！”小子阴阳怪气的说道，“不合。”
　　 “你信这个。”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小子用湿手巾抹掉电脑上的灰尘。倒了两次茶，一个小时上了两次厕所，喂了一次身长一米五的黄毛土狗。
　　 在和他谈完话，半小时内有十个人登记上网，而且不用身份证，其中三个人在冰箱要了不同牌子的碳酸饮料。
　　 现在是上午九点，一般这时没有多少的人上网。
　　 见他在土狗边上玩，我到狗的边上一个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外楼梯上抽烟。
　　 抽了半支烟，那小子说话了：“有女朋友了没有？”
　　 “单身。”
　　 “单身受娘管，脱单受老婆管，男人是不是天生被管的？”
　　 “你可以生个儿子好了，那他娘不是可以管你儿子了，顶多老娘管管你呗！”
　　 “很有见地！”
　　 “随便说说。”
　　 “你这样一说，我今天有打算娶老婆的心了。”
　　 “请你吃个面包吧。”
　　 “那不错啊。谢谢！”
　　 “没事，我老娘不在。”还是怕老娘估计是被管怕了。
　　 “现在生意不好做吗？”我啃着面包问道。
　　 “不像以前没地方玩，网吧成了集聚地，不过不好管。”小子叹了口气，“现在有很多地方玩啊，溜冰场，台球室，ktv，舞厅，现在倒是很冷清，不过不怎么乱了。”
　　 “人家说近墨黑，你怎么一点流氓气都没有？”
　　 “我是被老娘架在高空中，俯视群雄，什么没见过，还是做个老实巴交的人来得安稳，和他们混没出息。”
　　 我不知道他说的他们是谁，我却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下午两点，网吧已经一半位置上有人，空气很浑浊，烤烟的味道很浓，苦了那些吸二手烟的人。
　　 网吧的收银台上换了一个中年男子，凌乱的头发，油得苍蝇在上面都立不住脚，衣服不修边幅，袒胸露乳。
　　 “老板，你家的窗帘可以换换了，很肮脏。”
　　 “我家垂帘听政，不是想换就换的。”老板一脸苦笑。
　　 我心想，老板的娘还在吗，老板娘很强势。
　　 “让你小心找钱，怎么会少一百呢，你缺心眼啊！”人没到，谩骂的声音已经从楼梯口传来。
　　 “老板娘，又训儿子？”
　　 “我是骂他爹，我离开一会都不行，瞧你爷俩，我死了你们苟活吧，坐吃山空。”老板娘，很有型的中年妇女，可是长得貌似天仙，一点都没有普通中年妇女那样的发福衰老。
　　 “小伙子上网啊，没机我替你看看。”说着在登记电脑上查看空缺。
　　 “29号空，上吗？”
　　 “十块可以吗？”
　　 “可以。”我话还没说完，那只手早已伸向我。
　　 “没有密码，直接登就是了。”我已经快走到机子旁，她老远就喊过来。
　　 登上了，照例打开qq，这只小企鹅不知让多少网民为此掏钱，什么游戏，空间装扮嗨就是让你往里砸钱。
　　 点开QQ音乐我下载了关淑怡的《忘记他》，想到这里我已经失恋快半年了，该忘记的也快忘得差不多了，没有一点的伤痕像未被烟蒂烫伤的皮肤，完好无损。
　　 听完循环播放的《忘记他》21遍，我下载了一本电影《一路向西》，这是一本很泛黄的电影，不知道是不是限制级的电影反正看了，导演胡耀辉（向西）和很多个女子恋爱，有的只可以睡觉有的可以做爱，但是念念不忘的还是小思这个出卖肉体的性感女神。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看了下手机下午4点半，冬天的夜来的特别早很快就夜幕降临了。
　　 28号机，16点五十下机，没过五分钟，一个染着红黄杂糅颜色的年龄17上下的，在我的旁边28号坐下。他在登记的间隙上了趟厕所，买回一瓶冰红茶，回到位置上，打开冰红茶，一口气喝了将尽200毫升，打了个嗝开始玩游戏。
　　 我有直觉，这个小伙子会和我有一段故事。
　　 “他妈的真卡，老子快没血了！”我知道他的英雄联盟已经宣告终结。
　　 等他玩赢了两盘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开始了，此时网吧已经座无虚席，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混浊。
　　 喝完最后几十毫升的冰红茶，他上了趟厕所。回来继续玩游戏，玩到一半。
　　 “有烟吗？”他侧脸看了看我。
　　 “有。”我递了支烟给他。
　　 “没带火机。”我给他打着火，他用手捂着打火机生怕火熄灭。“一个人吗？”
　　 “是的。”
　　 “我有个小号让你玩，不收钱的。”
　　 “不用谢谢，我玩不来。”他深深吸了口烟很舒服地吐出烟雾。
　　 之后一个小时，他没有和我搭讪。
　　 服务台提示我的费用不足要续费，我打算要走，这时他却拿着我的登记卡到服务台续了十元。
　　 “我请你。”
　　 “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有缘嘛。”
　　 其实十元钱在网吧可以包一夜，这么大方他难道很有钱的公子哥？我不太相信，或者是个无赖对我有所图。我不敢往下想，不安的情绪让我无心听歌看电影。
　　 “我不是坏人。”他似看出了我的不安。“小混混而已。”
　　 “不是，我以为你是有……”
　　 “有什么？”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有所图是吗？”
　　 “是的，你请我吃夜宵，这就是我的所图不为过吧，况且我的钱已经为你充了网费，现在身无分文。”
　　 “好吧，我请你吃夜宵。”说完，他继续和他的英雄联盟抗敌杀得不亦乐乎，全然不把我当回事。也许他不为了一顿夜宵，也许他只钟情于游戏。
　　 挂完机，我们一起出来吃夜宵，此时街上已经人影稀疏，只有几家杂货店还亮着灯。
　　 “楼下就是沙县小吃，我常去。”我走在前面。
　　 他似一个小弟弟跟在我的身后，地上一个瘪了的雪碧罐，他踢着玩了半天不走。
　　 “怎么不走？”
　　 “我有点不好意思。”他低着头玩弄手机。
　　 “咱们有来有往，不要不好意思。”
　　 “好吧。”
　　 来到沙县小吃，此时只有老板娘和老板坐在那里聊天。
　　 “吃什么？”
　　 “随便。”
　　 “两碗小混沌。”
　　 “小李，这是你朋友。”老板娘的记性很好一次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噢，是我弟弟”
　　 “这样说行吗？”我看了看他的脸，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味道不错吧？”
　　 “还行。”
　　 “还回去接着玩游戏？”
　　 “不然怎样，我没有地方可去。”
　　 “我不去了，你代我结账吧。”说着我把登记卡给了他，那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小伙子。
　　 “我叫小龙，你在网吧随时都可以找到我。”临别时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我叫……”没等我说出我的名字他就消失在夜幕里，这个没有地方可去的小龙。
　　 我吃完最后一只混沌，点了支烟。
　　 “朱阿姨来啦！”老板娘老远就看到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蛋炒饭，老规矩。”我看着他没有衣衫褴褛的样子不像乞丐。
　　 “今天拾了多少钱啊？”老板娘问道。
　　 “十几块钱，不多啊。”
　　 在我休息的间隙，她抬头看了我三遍最后她开口说了，“小伙子你长得怎么这么文质彬彬是学生吧，不上学吗？”
　　 “我已经毕业了。”我吐了口烟。
　　 “工作不好找吧？”
　　 “恩。”
　　 “命真好，还可以工作？”她嘀咕了几句。我似乎没听见。“我儿子就……”
　　 “你儿子怎么了？”我好奇地问。
　　 “十年前，在溜冰场被人打坏了脑子，现在是个精神病人，唉，作孽啊！”
　　 “很不幸。”我见她眼睛里闪着泪光。
　　 “你的蛋炒饭。”
　　 冬的夜很宁静，空气清冷我哆嗦地开着车回去了。
　　 回到家我一直在想，那个叫小龙的小伙子今天会怎样度过漫漫长夜，我在想象那副场景，他也许会蜷缩着在拼凑的凳子上睡着。我打算在天明之前去看看他。
　　 翌日，我来到28号机，已经没人了。我心想他肯定走了，我正要扭身走从通向厕所的通道走来一个人，正是小龙。他洗了一把脸，脸上还有水的痕迹，可是睡眼惺忪，很憔悴的样子。
　　 “小龙。”我喊道。
　　 “怎么是你？”
　　 “你一夜没回去？”
　　 “那个家我早就不想回了。”说完他又回到28号，他一屁股坐下很累的样子。
　　 “有烟吗?”他靠着椅子的头侧向我，“好想抽烟。”
　　 “我要回去了。”我递了一支烟给他。“明天我就要上班了。”我告诉了他地址，我在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呢，他是我什么人呢？！不过我还是告诉了他。
　　 上班一个月后，我没有再到网吧找过小龙，我知道他不会说谎，他的眼睛里没有欺骗的颜色，他一定还在那个网吧或许就在28号机。
　　 直到冬至那天，一年中夜晚时间最长的一天，他出现在我的公司门口。
　　 “等很久了吧？”我递了支烟给他。“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怕影响你工作。”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好冷，真的好冷。”
　　 “我们去速食店吧。”
　　 “真暖和，还有音乐真不错的地方。”小龙不再哆嗦了，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我点了葡式蛋挞还有草莓味奶茶。”我把东西用托盘拿过来。
　　 “你穿西服的样子很帅。”
　　 “是吗？”我笑着说道。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他说他以前在老家是做KTV服务员的，那里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他厌烦透了那些客人，有人出钱让他出柜，可是在肉体和金钱之间他还是选择了肉体，保留干净的肉体。谈到学校，他说：“与其在有形的学校管理下生活，还不如在无形的社会管理下生活。”我在想能够有这般体会的人一定经历过什么，可是我说不上来，只是直觉。也许他向我要第一支烟的时候也是他的直觉，他知道我会给他。
　　 这次我把联系方式告诉了他还有我的名字。
　　 “有事联系我。”
　　 我和他在寒风中告别，我看着那个没有方向的他渐去渐远......
　　
　　 【二】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小子免受皮肉之苦，早点拿出点钱来。”几个混混在收保护费。那时天色已经晚了。
　　 他们说的小子在某电子厂上班的当地小伙子，小佳，年龄16岁上下，本该是在学校念书的年龄，却早早地踏上社会。
　　 “你算老几，凭什么给你们保护费？”
　　 “哟，还嘴硬，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被他们称为林哥的人说道，“兄弟们操家伙上！”
　　 小佳跑得连鞋子都掉了，不过还是被一群人揍得半死。刚好小龙经过，他没有袖手旁观。
　　 其实那群人拿着家伙也就吓唬吓唬，涨涨胆量而已。
　　 “有种单挑！”小龙说道。
　　 “红毛你上，有老大在，你别怕！”
　　 “上啊，有种！”小龙毫不畏惧。
　　 几招过后，那个红毛就不行了，败下阵来。灰溜溜的回到人群中。
　　 “还有谁想试试我的拳头。”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今天算你狠，放过你们一马！”林哥吐了一口痰，骑着摩托车走了。看着远去的车的尾灯，小龙鄙视地说了句，“混蛋，找死！”
　　 “你没事吧？”小龙搀扶起小佳。“腿好像受伤了。”
　　 “没事，小意思。”小佳直起身子。“你得罪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都是些江湖败类。”
　　 “回家？”
　　 “不，去网吧。”
　　 “这么晚了，要包夜？”
　　 “习惯了。”
　　 “去我家吧。”
　　 “不想，还是网吧好。”
　　 “不上班？”
　　 “不想，不适合我。”
　　 “钱够吗？”小佳掏出一百元递过来。
　　 “不用，我有钱。”
　　 “拿着吧，应付不急之需。”
　　 “谢谢了。”
　　 “留个联系方式？”
　　 “在网吧可以找到我，随时。”
　　 “那好吧，我就在附近的电子厂上班，随时可以找我，如果有麻烦。”
　　 “好的。”
　　 “小龙，9号包厢要啤酒。”小龙在KTV找了份侍应的工作。
　　 “你们的啤酒。”包厢的霓虹灯很昏暗，看不到对方的脸。
　　 “冤家路窄啊！小子在这碰上你。”原来是林哥。
　　 “林哥好兴致来唱歌。”小龙敷衍一句正要走。
　　 “诶，别走今天林哥请你喝酒。”说着林哥开了五瓶啤酒。
　　 “林哥真赏脸。”
　　 “喝吧，还等什么？”
　　 “好吧。”小龙知道林哥是在捉弄自己，没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