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岳阳楼纪游(散文)
宋代文人范仲淹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将岳阳楼那种凌霄耸峙的神韵,很早就鲜活地影印在我的脑际。“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那雄浑俊秀,旖旎如画的巴陵胜状,会令你游思顿生,神往无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字字珠玑,行行闪烁的千古绝唱,会使你忧乐参半,幽思万千。
岳阳楼的墙门上嵌着一幅楹联,上联:岳阳天下楼;下联:洞庭天下水;横批:巴陵胜状。品味着这帧对联,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茫然,岳阳楼的胜境,过去自己只是在文人骚客的诗词歌赋中去馈飨,此刻,真的站在它的面前,却感到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样地去亲近它,赏析它。本来是实现了一桩夙愿,此刻却增加了一丝惆怅,还是按照宋人张孝祥在《念奴娇·过洞庭》中说的:“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用自己的思维去领悟吧。岳阳楼楼高三层,红栏黄瓦朱柱,飞檐斗拱,檐角雕凤,口衔风铃,风飘铃曳。岳阳楼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楼厅壁上悬挂着的木质雕屏是不知名的书法家临摹张照所书《岳阳楼记》的赝品,二楼高悬的紫檀木雕屏才是清代著名书法家张照手书《岳阳楼记》的真迹。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重字较多,有七“忧”、十“之”的说法。张照的书法艺术对七个“忧”和十个“之”的处理别具一格,字字形态各异,无一雷同,颇显功力。三楼悬挂的匾额,是毛主席草书杜甫的著名诗篇《登岳阳楼》。公元768年冬,唐朝大诗人杜甫,登上心仪已久的岳阳楼,挥毫写下了这首《登岳阳楼》,诗篇以夙愿终偿的欢喜开头,以国难家愁的悲戚收尾,是千百年来无数描写岳阳楼的诗篇不可逾越之作。凭窗远眺,浩瀚无际的洞庭湖尽收眼底,传说这里曾是三国时鲁肃检阅水师的地方,望着那一片汪洋,你的脑际里一定呈现出樯桅林立,旌旗翻滚,画角呜咽,战鼓催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磅礴场面,历史的沧桑、悠久,令你追思情怀倏然而生,你会由衷地感叹:个体的生命是那样的渺小。岳阳楼两侧各有一座亭子,一侧为“三醉亭”,此亭载记着吕洞宾一醉岳阳,戏弄赃官;二醉岳阳,嘲讽贪商;三醉岳阳,舞剑题诗的故事。另侧为“仙梅亭”,传说明代崇祯年间重修岳阳楼时,在此挖出了一块石板,石板的纹理为天然的梅花图案,被世人称为仙迹,乃建亭供奉。顺着“三醉亭”的方向前行,你会发现一座坟冢,青草茂密,矮树簇拥,墓碑上刻着“小乔之墓”。静立小乔的坟茔前,闭目凝神,将自己融化在寂寥和空灵之中,耳边仿佛听到苏东坡先生动情地吟唱:“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多少年来,周瑜的雄姿、小乔的清丽和他们之间美丽的爱情传说,触动了多少人的心弦,叩开了多少人怜香惜玉的情感之窗,自然,今天的我也不例外。
回归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又显现出张孝祥“怡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那行诗句,我反复揣摩:岳阳楼的魅力究竟在哪里?我想,应当来源于它独有的显达氛围,这座不太雄浑的楼宇,历史上曾是许多知名官员的贬谪之地、落魄文人的漂泊之所,张九龄、孟浩然、李白、杜甫、韩愈、刘禹锡、白居易、李商隐等都在这里写下过优美的诗文,使岳阳楼的名气日渐显赫。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可以说是营造这种氛围的举鼎之作。文章中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等句已经成为警策后人的格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两句,早已成为中国有志之士追求最高精神境界的座右铭。“怡然心会”,这些才是岳阳楼的真正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