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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我刚拔的牙


作者:沧州子系 秀才,2123.2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009发表时间:2015-05-21 10:54:07

要说最让汽车司机师傅们头疼的事,莫过于公路“三乱”了。一些目无法纪的交警、协警们,随意在公路上设卡收费,甚至把非法所得装进自己的腰包。中央有关文件下达后,各地为保护改革开放的环境,保证车辆畅通,制定了相关的规定、制度、办法,公路交通状况大有改观。你看:“司机师傅请放心,车驶入本县不查车、不扣本、不扣车”;“本县无三乱,请您放心行驶”等标语牌一时间遍布大江南北。制度上墙了,乱收费的交警们也有所约束;哥儿几个凑钱喝杯酒吧,公安部“五条禁令”又下来了。那些原本素质不高、霸道逞强、欺压百姓的极个别的人们才醒过味儿来:交警是为人民服务的,不再是自封的“老大”。
   郝二抹是117国道清水段北磨头中队的一名交警。在治乱前,查车是把好手,罚款心狠手黑,跑长途的司机都知道北磨头有个路霸“郝二黑”。治理了,牢骚发了,不能那么办了,郝二抹真是百爪挠心,坐立不安。这天,郝二抹骑着摩托车回家,一辆皮卡车超车时离他太近,险些蹭着他。其实也不怪人家,郝二抹把车开在快车道上,后面的车不管怎么鸣喇叭他也不情愿让路。皮卡车擦身而过的一瞬,郝二抹憋着的火算是给擦着了。查车!罚款报复的念头被火烧起来。只见他一踩油门儿,摩托车咬住皮卡追了上去。
   皮卡的司机好像有意和他斗气,忽左忽右,灵活穿梭。郝二抹骂着:“让你跑,老子追上你,有你的酒喝。”一阵追逐之后,皮卡自动停了下来。郝二抹走过来又是看本,又是记号,可查不出人家有什么问题,便对司机说:“你跑那么快,是超速行驶,也应罚款,交二百吧。”司机说:“行了吧,你有什么根据罚款!告诉你,钱有的是,就是不交。”郝二抹说:“不交款,把本扣了,车也扣了,跟我回中队。”司机说:“本不要了,车得开走。”郝二抹吼道:“车不能走。”司机说:“把手放开,耽误了正事儿,有你好看的。”郝二抹说:“你有什么事儿,一个破司机。车上的人下来。”车门开了,下来一位干部对他说:“请你放开,我们还有工作。”郝二抹讥笑着:“你还工作,你以为你是谁呀?别屎壳螂刷绿漆,冒充军用小吉普。别说你是什么,就是省长、书记到我这也就是寡妇进了小寨门儿——交钱放人。”司机说:“这是省交通厅的杨处长。”郝二抹诧异道:“交通厅?处长?不可能,处长怎么坐这破车?”司机说:“杨处长就在这一带下乡。”郝二抹一寻思,心里好不懊恼,要是真处长不就麻烦了。算了,认倒霉吧。郝二抹把本地给司机一摆手:“走吧。”望着皮卡远去的背影,冲着大骂一声:“混蛋,有本事回来,你别走!”
   说来也巧。一辆农用三轮车正从这驶过,听到郝二抹的喊声,停下车问:“干啥?”郝二抹正没处撒气,吼道:“下车!”这位身材瘦小的农民下了车掏出烟来,郝二抹手一挥,把烟打到地下,不耐烦地说:“别来这套,交罚款。”农民问:“为啥?”郝二抹说:“超载。”农民说:“是多装了点儿,每次都这样,过磅也没说超载。罚多少?”郝二抹:“三百。”农民说:“三百,这车萝卜,都卖了也不值三百。”郝二抹说:“不值你拉它干什么?”农民说:“我想拉黄金,可咱这只有萝卜。”郝二抹虎着脸说:“你敢臊我,交钱。”农民说:“俺就带了50块。”郝二抹说:“找找,看还有没有?”农民说:“还有5块,前面收费站还得交两块……”郝二抹说:“遇上你真败兴,五十就五十吧。”农民说:“有发票吗?”郝二抹说:“你以为这是买东西,要发票。有发票也没人给你报销啊!”农民怔怔地看着发动车的郝二抹,自言自语道:“不给发票,也得有个字据吧。回去咋跟媳妇交账啊?”
   罚来了50块钱,算是消了消郝二抹的火气。但他并不甘心,清水段不行,咱上永清段。到了邻县交界处,只见两个交警在查车、收款。心里说:看人家就这么灵活,该查的还查,马无夜草不肥嘛。便熄了火,下车走过去和人家打招呼:“伙计,在这干活呢?”那两人并不搭理他,只是点点头。郝二抹说:“我是北磨头的郝二黑。你俩是?”其中一个高个子说:“哎呀,你的名起可大了。咋的啦,你咋跑到这地段来了?这可是……”郝二抹说:“这不交界处吗,咱们可是共用的。你俩出来查车,队里不管吗?”胖子说:“俺们是协警,出来干两遭,给弟兄们搞点儿福利。”郝二抹说:“还是你们那开放啊。”正说着,一辆大货车驶过来。郝二抹一指,说:“这号车,一般都超载,又是外地的,一罚一个准儿。”一会儿又指着几辆小车:“看见没有,这是小号车,看见这种车就把身转过去。哎,你俩怎么不干活儿了?”高个子说:“你不愧是老交警,我们俩可是遇见高人了。这么着吧,你教教我们,带个徒弟嘛!”胖子说:“不让你白教,你说个数。”郝二抹说:“哪里,哪里,一家人,好说,好说。”
   接连三天,117国道永清段夜间查车的卡子又冒出来了。这天收工后,郝二抹说:“明天歇了吧,过几天换个地段再干。”胖子说:“正红火呢,多干几天再换。”郝二抹说:“不懂了吧?我掏了十八年大粪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屎蛋。”瘦子忙说:“听大哥的,正好明天咱们哥俩请请大哥。”胖子说:“给个面子,给个认错的机会。”郝二抹说:“这还差不多。明天中午在华星酒店。不见不散。”
   本来就馋酒的郝二抹和这俩徒弟一聚,可撒了欢儿。仨人是边喝边吹,云里雾里的,大发感慨。郝二抹以师傅身份自居,卖起了几年查车的真传。俩徒弟忙着敬酒,发誓还要结拜成生死同盟兄弟。转眼日头偏西了,还没尽了兴。突然,外面传来警车的叫声,这声音让胖、瘦两个人打了寒颤,一下子都站了起来。郝二抹揉揉眼说:“干什么?站着喝了不算。”瘦子说:“大哥,有警车。”郝二抹笑了:“我也是警察,都是自己人。你们有我罩着,慌什么?”胖子说:“万一他们进来咋办?这酒咱可就喝不成了。”郝二抹一听,也吓得一激灵,酒醒了一半,说:“对呀,让他们查着可不行,有‘五条禁令’。可这咋办?”忽然,他抓过桌上的烟灰缸,冲着嘴砸过去,顿时,鲜血从嘴角流出来。他从嘴里吐出颗牙,对胖子说:“你去找块棉花来。”瘦子说:“大哥,你这是?”郝二抹说:“学着点儿。”瘦子说:“那我也砸一颗。”郝二抹说:“不用,协警没事儿。”
   胖子找不到棉花,便从棉门帘的破洞里揪出一团烂絮,问郝二抹:“这行吗?”郝二抹说:“凑合吧。”郝二抹刚把棉絮塞进嘴里,几个警察冲进来。郝二抹壮着胆子说:“怎么着,兄弟一块坐坐。”刑警队长说:“工作时间还敢喝酒?”郝二抹说:“我没喝,只是吃点儿便饭。”队长说:“没喝?你闻闻满嘴都是酒味儿。”郝二抹说:“我刚拔的牙,那是药棉上的酒精味儿。”队长一挥手:“把他们铐喽。”郝二抹争辩着:“就是喝酒也不能铐人呀,乱执法,我要告你们。”队长正色道:“郝二抹,你勾结社会上的闲杂人员,冒充警察,上路查车……”郝二抹说:“他们是协警。”队长说:“你问他们是干什么的。”郝二抹问道:“你们不是……”胖子说:“我是牛沟村的,不是协警。”郝二抹瞪大着眼睛望着他的“高徒”。队长说:“郝二抹,你想发财眼珠子都想蓝了,不择手段,违反禁令,听候处置吧。”郝二抹说:“都是这俩小子害的我。”队长下令说:“一块押走!”这时,郝二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哀求道:“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十八岁的儿女,我这全家都指望我一个人呢!看在我也是警察的份儿上,高抬贵手。”警察说:“你是人民警察的败类。可以告诉你,从现在起,你不配再用警察这个称呼了。现在明白了,早干什么去了?押走!”郝二抹说:“我咋跟媳妇交待呢?这俩小子,把我害惨了。”郝二抹只顾说话,忘了嘴里的烂棉絮,一咽口水,棉絮堵到嗓子眼里,胃往上一翻,哇,吐了一地酒秽。队长说:“还说没喝酒,这可是人‘脏’俱获呀。”郝二抹边走边嘟囔:“我刚拔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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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视角敏锐,犀利幽默的作品。文章以一个乱收费的交警郝二抹为典型,将他的所作所为流畅地刻画出来。在他的身上,“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欺下瞒上,贪婪刻薄等等的行为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结尾寓意深刻,郝二抹其实就是一颗长在公路上的龋齿,必须拔除。具有警示意义的文章!推荐!【编辑:紫玉清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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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紫玉清凉        2015-05-21 10:55:19
  沧州的文章总能一针见血,直指社会弊端。拜读,期待更多佳作!
紫玉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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