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叫花子有个约会
记得四五岁时,那时我们的村庄天天有来讨要粮食或饭吃的叫花子。一天不止来一个,有时三四个。有时那个叫花子两三天来一回,好象把我们村庄当作了避难营。我见他们可怜,每来一个,我都给妈妈打一声招呼后,给他们半碗大米或玉米。因为叫花子太多,给他们多了,我们自己也没得吃。小时候家里的大米都是客人来了才舍得煮来吃。可是有一个无赖的叫花子,他一恶二狠,谁家不给他吃或钱或粮食,他就在过春节或大喜事之日来你家门口说一大堆不吉利的话,诅咒你一家人死光。而且他在我们村庄一讨就是四五年,全把自己当作一个吃百家饭的公务员。我非常讨厌他,但又年纪小,怕他打人。他身强力壮,个头也不低。
到了我十岁那年,没有想到我终于对他忍无可忍。看到他来我们村庄,就马上关门。然后自己从后门偷偷出去,看他在外面如何敲门叫唤。他的打狗棍气得直戳地板,他怎么叫我也不理他。于是他气急败坏地说:“算你狠,等到大年初一,我来你家咒死你!”看他悻悻而去,猥琐的样子,我不知道心里有多开心。哼!大家都不给你吃,你能撑到大年初一再说吧。
我就是讨厌不劳而获的人,我那么小就可以去挖草药赚钱,你有手有脚四肢健全,凭什么要我们给你饭吃?我就等你这个叫花子的约会,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大年初一,你别说,他真来我们村庄了,大家都认识他,也都怕他,不想与他这种垃极人计较,都是给点东西打发他走人算了。可我偏不,我连大人的话都不想听。我给爸妈说,在里面把门关紧,他敢蛮来,硬闯,我就去法院告他去。叫花子怎么了?他自己选择的没有尊严的生活,还怪上我们不可怜他吗?我不开门,他在外面开骂了:“这家人死光了吧?这家人断子绝孙了吧?这家人出门遭车压死了吧?”他骂啊,叫啊,真是黔驴技穷。我悄悄地去把村支书叫来,村支书也在那儿听他骂,全当他是个疯子,没有人理他。叫花子就是叫花子,得不到人同情,也不敢耍横,叫累了,也最后只能乖乖地走了。村支书见他最终没有破坏什么,也不理他,让他走了。我就在爸妈面前绘声绘色地表演着叫花子的丑剧笑得他们肚子都疼。从此,那个叫花子也很少来我们村庄,不知他是死了,还是去了远方流浪。
小时候我不知道有“底线”这个词,现在明白为什么同样一个人,或同样一件事,有时侯我会无比善良,有时候我会无比心狠。因为我心中有个底线,无论是谁触碰到这根底线,那就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你只记得我的善良,却忘记了我的心狠呢?我能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五元钱去给那些真的可怜的人吃饭,自己饿一天也可以,但你不能把我的善良当一个提款机。总要从我这儿不劳而获,又不懂感恩,那这叫花子就只好能滚多远,就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