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记忆里的时光(散文)
很多时候会觉得生活像小说,充满着不同的色彩,演绎着喜怒哀乐。但生活不能如小说般随意书写着结局。即使,你所希望的结局再完美,但结果却总会出现偏差。因为生活就是生活,它是精彩直播,来不得半点虚假,悠然的时光中每天在上演着遗忘与回忆的故事情节。友说:时光是用来遗忘的,而我却觉得,时光是用来回忆的……
(一)
一缕夕阳的暖色落在我的车窗前,当我准备下车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车前站着一位长者,白色的衬衣,蓝色的长裤,满头的银丝在晚霞的斜射下闪着金色的光芒。老者拍着我的车窗,我有些慌了,我停车的时候,绝对看了前面并没有人,而且我是停在了可以停车的车位上。静下心,默念三个数后,我推开车门。
站在老者面前,还未等我开口,就见老者指着我的车说道,有车就了不起吗?有车就可以占道吗?你知道不知道,你挡住了我的路。看着老者愤怒的表情,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想说的话,傻傻地楞在那里。老者依旧不依不饶:“你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不就是有几个破钱吗?就了不起了吗?”我被老者的指责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嘀咕着,我招谁惹谁了啊?
正当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老者拦住了我的去路,指着我说,告诉你,今天你不许走,不然我躺在你车前,你信不信?我有些傻眼了,这时候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看那老人的姿势真的要去车前躺下。我急忙拉住了老人,满脸赔笑道,老大爷,你看这样好不好,我把车挪了?老人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突然掠过惊讶,但那神情稍纵即逝,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老人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识。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有刚加入看热闹人群的人,还以为是我的车刮了老人。急忙催促道,怎么还不送老人去医院?我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对老人说,老大爷,你靠边点,我这就把车开走,好吧?老人看了看我,然后点头告诉我说,社会的环境秩序需要我们大家来维护。我只好点头说,好!您老说的对。看着他那叉着腰教训我的姿态,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但仔细看了又看,又觉得不像。
当我的手刚刚拉开车门的时候,从人群外挤进一个人,他满头是汗,直奔老人跑过去说:“就这一会,不是让你等我下嘛?怎么就这一会你就跑这里来了啊?”看到有人认识老人,我把车门关上,老人依旧不依不饶地指挥着我的车,让我开走。跑来的年轻人满脸堆笑地说,对不起,我爸年龄大了,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真的对不起。老人的儿子拉着老人往人群外走,老人使劲挣脱着,不住地喊:“遵守公共秩序才是好孩子,听到没,洛雨。”
听到他喊出了我的名字,我有些吃惊,急忙喊住老人的儿子,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急忙走近老人,问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老人再度指着我的鼻子说,车不能乱停,你挡住了行人的路,知道吗?看到他一脸的不高兴,我急忙转身问老人的儿子,老人叫什么名字?老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儿子说,不许欺负我儿子,你有钱就了不起了?
看着父亲那张开的双臂,老人的儿子用轻柔的声音告诉老人,没有人欺负他,因为他有父亲保护着,老人听到这里笑了,点点头说,好,爸爸保护你。老人儿子一边安抚着老人一边转过头对我说,难道你认识家父?我只是如实地告诉了他,老人叫出了我的名字。当我听到老人说到他父亲名字的时候,我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老人的眼神与叉腰的神态有些熟悉,原来老人是我初中的老师刘伟健。
(二)
刘伟健是我初中的班主任,他教我们数学。那时候我们初三二班是全校最有名的快班,其实那个时候并没有快慢班之分,但每次打榜下来,前十名里一定我们班占一多半,于是,在大家的心里,就认为我们是快班,那时只要说是初三二班的学生,在学校里都会受到另眼相看。
记得那时候我不怎么喜欢刘老师,原因很简单,他总用他的角度去揣测自己学生的心理,在他面前自己如透明人一般。看着年轻人一边拉着刘老师,一边和我说话,觉得确实有些困难,于是,和刘老师的儿子说,可不可以给我留个电话,改天我去看下刘老师。
中学的那段时光是我一直不愿意回忆的灰色记忆,这也是我一直不参加中学时代同学聚会的原因。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不坏的我,因为是老师家的孩子,经常被老师和同学所提起,那些话如今再次提起依旧会觉得有些气愤,老师家的孩子成绩好就是应该的,老师家的孩子成绩不好就是不应该的,我始终没有弄明白这是什么理论。无论我是否努力,成绩是好是坏都与是老师家的孩子有关,这让我一度开始排斥母亲。
事实上,当我考上重点高中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再和初中的老师与同学有任何的来往,虽然后来母亲说,曾经的那些话是刘老师处心积虑地使用的激将法,但那些话确实很伤我的自尊心。后来母亲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请刘老师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我也没有给刘老师好脸色,而刘老师却笑着告诉我,上的是重点可以努力学习了,千万别落下来,将来考上名牌大学的时候,你可要请我啊。
在我的心里,永远会有一个镜头在我脑海闪过,那就是我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刘老师生气地数落着我,他把考试卷子拍到办公桌上,对我说,就你这成绩还重点,普通高中都没戏,你就等着分流吧。他的话刺痛了我,也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怎么就会被分流?我凭什么就不能上市重点?在考试的前三个月,我彻底被刘老师激怒了,开始了没白天没黑夜的恶补,即使一道题我琢磨不出来,我也会查阅资料,自己折腾到半夜,也绝对不会去问老师。
那段时候,我觉得时间不够用,但是,班级的任何劳动与活动,刘老师都会安排我参加,这让我气愤之极。当刘老师分配完任务转身走的时候,我曾暗暗攥起拳头,很想跑过去揍他一顿。而当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刘老师用激动的声音念出我分数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他眼角的泪水,那时候感觉很可笑,心里想那是鳄鱼的眼泪吧。
当母亲告诉我所有事情真相的时候,我一直不相信,他怎么会那么好心,为了我的健康才安排我搞活动做卫生。如今回头去看,在某个年龄段的思维真的很有意思,当你钻到一个通道里,即使知道它的尽头是死胡同,依然想进去看看它是否真的存在。大学毕业后,当我偶尔静静回忆过往的一些片段时,总会有一丝丝的怅然萦绕在心头,或许真的是我误会了我的老师,或许如果我遇到的不是刘老师,我想我可能真的会走向另一条道路。就如母亲所说,她对我无可奈何了,要不是刘老师想出的办法,那时候的母亲简直要崩溃了。
每个人的人生会经历很多,无论是困难还是挫折,当如今再去静静回味的时候,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我一直怀恨在心的老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认真与付出,成就了我今天的所有。而如今当我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生活上一帆风顺的时候,却将那份最珍贵的过往遗忘在脑后,如果不是偶然的遇见,如果不是因为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或许我们在大街上擦肩而过,我都不会认出老师来。
(三)
老师的儿子叫刘烨,曾在一家上市公司做市场营销,但因为母亲去世后,父亲开始生病,他便辞职,如今经营着一家野外旅行用品商店。曾经有人劝他,希望他把父亲送到养老院去,这样也不至于把那么好的工作丢了。但就是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刘烨彻底放弃了把父亲送到养老院的念头。他和我说,工作没了可以再找,但父亲只有一个,如果自己错过了孝顺父亲的机会,会让自己一辈子感觉到愧疚。
电话里简单了解到刘老师的病情,心里还有着太多的疑问,因为当时我记得刘老师家只有一个女儿,如今怎么会有儿子?看年龄他应该比刘老师家的女孩还要大一点。几天来一直查询着关于阿尔茨海默病的相关知识,希望自己也可以尽微薄之力来帮助自己的老师。带着太多的疑问,打了电话给刘烨,希望可以和他见面。
坐在左岸咖啡屋临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街道旁的各色花朵开得色彩斑斓,五月的天空中几朵白云悠然地轻轻飘向远方,总会给人进入了秋季的感觉。刘烨来的时候手拉着刘老师,而刘老师依旧不愿意走进咖啡屋,他说他要去维持秩序,不能乱停乱放。
我看到刘烨在刘老师的耳边说着什么,他才笑了笑,点了点头,随刘烨走进了小店。坐在我的对面,刘烨笑了笑告诉我,他无法把父亲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只能带来。看着刘老师看我的眼神,慈祥中带有一丝疑惑,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问他,老师,您还认识我吗?他看看我,又看了看刘烨,把手放在双膝上,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刘烨告诉我说,父亲患病到现在已经有六个年头了,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又会记起曾经的事情,有的时候谁也不认识,父亲犯病的时候有时候会把他当成坏人,不给开门,甚至拿东西砸他。当然我确实也查过,对于这种病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医治,只能给他更多的关爱与照顾。
我看了看刘老师,他正如孩子般小心翼翼地喝着果汁。心里很难过,曾经想过去看看他,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见面,而且会觉得见面会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如今见到了,他却得了病。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刘烨问我,是不是有事情想问他?我告诉他,我很疑惑,我记得当年刘老师家是一个女儿。
听到这里他苦笑了,告诉我,他并不是老人的亲生儿子,他是老人女儿的男朋友。他的话让我感觉到吃惊,因为从我见到他与刘老师第一次开始,我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那份对老人的真心关爱与心疼,更能从刘老师对他的依恋中看出那份爱的深厚。在交谈中我才知道,原来刘老师的女儿是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失去了生命,而在生命最后一刻,她把自己的父母托付给了自己的恋人。
刘烨告诉我说,他会这样一直照顾好女朋友的父亲,因为当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刘老师和他的女儿刘思佳却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他,就这一点足可以让他用一生来报答刘思佳和她的父亲的。我被这曲折而又富有戏剧性的变化惊呆了,人们常说,生活就是直播剧,无论情节是否精彩,但都是真实的。而在刘老师的人生中,虽然失去了可爱的女儿,却又拥有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儿子。
望着刘烨拉着刘老师的手穿过马路,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个曾经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讲课铿锵有力、做事严谨认真的刘老师,却在暮年失去了自己的女儿。那满头的银丝与蹒跚的姿态,我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苦,心中掠过一丝悲凉,有些事可以遗忘,有些是却是历久弥新,就如,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懂得了刘老师的苦心,为了让我能好好学习,不惜让自己成为一个恶人。虽然我一直没有当面和他承认错误,表示感谢,但在我的心里,对刘老师早已心存感激,常常怀念那段美好与温暖的时光。
无论时间是用来回忆的,还是用来遗忘的,很多记忆在时光的流逝中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味道,当你静静回味的时候,会发觉,我们应该学会遗忘痛苦,铭记感恩。这样就会让明媚的阳光照进我们的心田,让清氛的馨香润泽心扉,幸福与快乐相伴而行,烦恼与痛苦远离。用一颗感恩的心来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你会发现生活中总会有太多的美好,等待着我们去发现。感谢时光让我们在回忆中,重温了曾经的美好;感谢生活让我们懂得了珍惜与难忘;感谢老师默默耕耘,用他们的爱书写着无怨无悔的青春。
妹子,也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请见谅。祝你健康美丽!笔下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