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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在第八公寓的日子里


作者:三月楚歌 秀才,1583.4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56发表时间:2015-05-30 15:45:40
摘要:大学校园外的一栋出租房,被称第八公寓。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熬着生活,晚上不睡觉,中午失眠,白天与黑夜丧失。这是连欣走后我的生活状态。
   我所念的大学有一共有七栋公寓,像很多其他大学一样,很多的学生都会选择到校外去租房居住,在离我们学校步行有十几分钟的一个小区里,居住着我们学校里的很多学生,暗地里,我们把它称为第八公寓。在这里,有为考研而居的,有为同居而居的,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不得而知。我与连欣是大二时开始谈的恋爱,刚上大三就来到这里,开始过着羞涩、甜蜜、有点小别扭的同居生活。这方寸之室,被我们编织得精致而温馨。在这里,盛开过连欣作为女人的美丽。我们快毕业的时候,就业压力很大,大三下学期我们就决定,连欣不善交际,但学习认真,她考研究生继续深造;而我平时在学校做着学生工作,有一定的社交能力,于仕途可能会有所作为,所以我考公务员。我考试的时候,其中有一道题目是,如果你是一个县的县长,县里要开展一项关于开展构建新农村的工作,请你拟定一份工作计划。我一时大脑发热,就只写了一句:“如果我是县长,招呼秘书一声叫他搞掂。”结果我连笔试都没有通过,相反地,连欣在我们照完毕业照的时候,就接到了录取通知书。送走了连欣,我就像一只掐掉了尾巴的鱼,丧失了方向。
   连欣刚走的几天,我对她的念,就像放印子钱似的利滚利与日俱增。我们每天可以通上几个时的电话,重复着单调的内容,设法变换方式。接下来的十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为找工作而疲于奔命。父亲给我打了两千块钱,给我在找工作的途中花,但很快就所剩无几了。我又打电话给我的父亲,他又给我打了一千块钱,并嘱我,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回家去想办法。我满口答应,并对他说,在这里也许比回去更有机会,其实我父亲和我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如果我回家去没找到工作,读了大学却失业在家,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但是时间久了还没找到工作,他也是心急的,面子都不要了,就一个劲地催我回家去。刚开始,我是怀着很大的热情在找工作的,我想我是一个金子,哪个单位用我,就等于叫我去为他们赚钱,没有理由会拒绝我,可是他们虽然没有拒绝钱,却拒绝了我。多次的无用功之后,我也懒得去找了,每天泡着方便面度日如年,或者到学校食堂里去打一份廉价的快餐。渐渐地,我感觉到自己的无聊,连电话也懒得给连欣打了,索性让它欠费停机。上网,查找没有内容的信息;填一份又一份的求职信息,可是当人家叫我去面试时,我连足够的旅费都没有;点一支烟,才抽一口,就完了;没有内容,记日记的冲动丧失;同学都走远了,还在附近租房住着的和我一样的人,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曾经被连欣精心打扮的小窝也被我弄得一塌糊涂。置身于时间之外,感受不到流失的疼痛。生物钟全部打乱,颠倒。一天下午四点钟,我刚睡午觉,我那该死的已经只具备手表功能的手机竟然张开嘴巴叽叽咕咕叫个不停,我纳闷它是不是着了魔了,我不相信地听了一会儿,确实无误后,我才过去抓过来一看,竟是连欣打来的。我想他妈的移动公司是不是发神经了,我的手机竟还能够打通,纵然爱情的力量伟大,也不会出现这种天方夜谭似的事情吧。我一接听,连欣劈头就是一句:“你死啦?”
   我没反应过来,只说了句:“没有啊。”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去交话费?”
   “哦,我忙着,没工夫去交,明天我就去交。”
   我连哄带蒙,连欣终于不怨我了。她说,这十几天来,每天都打了我好几次电话,总是欠费,实在忍不住了,又担心我到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消失了,她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有打电话叫还未毕业的一位小师妹帮忙交的话费。我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能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那一次,我们吹了很长时间,似乎都要把电话吹爆了,才依依不舍地挂上。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收到了连欣寄来的,她在新的校园里的照片,附信说,可惜你不在,不然你给我拍,一定会更漂亮的。看着这些美丽的照片,我的思绪就不断的铺开来,我想起我与连欣的结识。那一次,我们很多人出去玩,连欣也去,但是我们并不同系,所以不认识。我所认识的几个女孩子总叫我给她们拍照片,我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很有些能干的人,什么都懂一点,但都仅止于一点而已。摄影我也稍微懂一点皮毛。那一次我们拍了很多的照片,都很漂亮。取照片时,女孩子们争着拿照片看,当中有连欣。她喜欢地翻着手中的照片,说:“你拍得真漂亮,你是怎样拍的?”我看着她一脸天真真诚求学的样子,说:“人漂亮拍起来自然就会漂亮。”
   “不是这样的,你拍的不一样,我们拍的就不怎么好看。”
   “带着欣赏的眼光去拍,就会好看了。”
   “真的?”
   “真的。”
   “我们怎么谢你啊?”
   “如果认为我真的拍得还过得去,送给我一张,并签上芳名,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奖励了。”连欣认真地签上了名,还叫我给她电话,说以后我们出去完,得叫上你,给我们拍照片。我笑说是不是每次都去啊,那我岂不成了一小跟班的了。她们说当美女的跟班有什么不好,美你的,偷着乐去吧。我说那是那是,愿效犬马之劳。后来我们再接触了好几次,连欣就成了我的女朋友。
   和连欣通了电话之后,我不断地翻开她美丽的照片,我想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总不能这样等三年等连欣研究生毕业吧。再说,手里的钱有出无进是越来越少了,我的父亲已经不止一次地催我回家去,如果再找不到工作,我想我不仅无脸再留在这里,如果再留下去,我也会流落街头或饿死掉。我下定决心先养活自己再说。我去了家周末培训班找了份工作,教英语与作文,但是因为效益不好,教了一个星期,只领到五十块钱,我咒骂几句,索性不干了。我在房间里,又过着丧失时间的日子。我翻开书来看,看不了几页就觉得毫无疑义;我只有记英语单词,也许我还只得考研,但是记不到三个就已经念不清二十六个大写字母了;我试着写过小说,想得好好的,而且写出来也许会成为八十年代的莫言那样,让文坛沸沸洋洋,但是我总只开过头就难以为继了。我也想过回家去,但是回家去我又能干什么?为了不至于饿死掉,我甚至去发过传单,帮商家搞促销活动,领着微薄的报酬。大部分时间里,日子就像一个该死的老头,毫无活力,每天陪着我抽闷烟,偶尔喝上几罐啤酒,无聊地躺在床上。在我的大学生活里,什么都改变了,只有买彩票的习惯依然。有人说你想知道什么叫希望吗,请你买一张彩票;你想知道什么叫绝望吗,请你买一堆彩票。为了给生活创造一种可能性,而自已又不至于绝望,我每期坚持买一注彩票,当然可能性从来就没有发生过。我依然过着一种似乎被掏空的生活。后来发生了一件让我悔恨的事情,把这一切都给改变了。
   那一天,我坐在屋里抽着烟,连欣在的时候,我是很少抽烟的,因为她不喜欢烟味,但是现在,我因为无聊而抽烟,而抽烟又使我加倍地无聊。我一口一口地吐着烟雾,我看着我乱七八糟的房间,我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我看到一只很大的蟑螂从我的面前跑过去,油亮的身子滑进我墙角的一只鞋里,我正在研究要不要把它弄出来用烟头烫死它。有人敲了我的门,我正在想是不是房东老太太来催交房租了,现在我可是快穷途末路了,再交房租,我可真的只有喝西北风去了。我调过头,看到从来都不打招呼的邻居站在门口——一个年轻的女人,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问有什么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以不可以给我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
   她叫我把她屋子里大柜子上的一个大木箱子拿下来,大柜子有差不多两米高,上面的木箱子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因为所放位置的原因,拿下来还是十分吃力的事情,也难怪她会叫我这个从来都不打招呼的邻居过来帮忙。我掂了根凳子,站上去,她在一边望着,叫小心点。我立起双脚,尽可能地达到我所努力的高度,我双手抱住了大木箱子,还是有些沉的,我把它轻轻地往外移,移到快离开大衣柜顶时,我试图把它立起,用力把它翻转过来。这时,一包东西滑下来,打在我的头上,不重,也没有伤着。我奋力把箱子放下来后,我捡起那东西,才发现那是一包安全套。女人正用毛巾拭去箱子上面的灰尘,我把安全套递给她。女人诧异地看着我。我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看到女人微微发红的脸,之后她说:“扔了吧,我男朋友都走快两个月了,哪里还用这个东西。”
   她发现我盯着她看,她也抬头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我向前去伸手抱住她,她没有作出拒绝的意思,我作出吻她的暗示,她只是迟疑了一下,我们就紧紧地拥抱到了一起。所有的美丽与罪恶,在那一瞬间释放,翻飞的裙裾。洁白的身体。变幻的镜头。粗重的喘息。门被我反手关上了,只有风,吹动着粉红的窗帘……
   她躺在了我的胸膛上,我第一次知道,她叫隋丽丽,美术系的,与我同级,今年和我一样,毕业了。她和男朋友都打算考研究生,很遗憾,她没有考上。男朋友走了,她留在这儿,再奋斗一年,也许可以考上的。工作没有找到。也许因为同病相怜,也许是孤男寡女,我们有很多的话要说。男女这间的事情,只是难有第一次,第一次之前,大家都衣冠楚楚,维护着作为人的一点神秘与正经,可是一旦赤裸相对之后,所有的障碍都烟消云散了,一旦情欲的闸门被开启,一切就会习以为常。我们常常做着男女之间的事情,或者在她的屋里,或者在我的屋里,赤裸相对。漂浮的白云,沙沙作响的树叶,重复着,重复着。男女之间的事情,为什么会叫做爱,我不知道。有人说爱是做出来的,有人说,做了就会相爱。隋丽丽与我似乎是在过着同居的生活。有女人,真是一切都好。有了隋丽丽的帮忙打理,一切又井井有条有如连欣在时,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吃饭,我没有再继续方便面的日子。没有事时,我们会一起聊天,一起看书,隋丽丽很喜欢烟味,我猛吸一口,之后与她接吻,她说她喜欢这种烟雾在口腔中缭绕的感觉。我们一起去找工作,去应聘。我似乎都忘了连欣,不,很多时候,隋丽丽就是连欣。我们也都知道对方都有自己的男女朋友,我们也都清醒知道我们的关系。当然我们也会偶尔地说到对方的男女朋友。隋丽丽曾问我:“你说我和你女朋友,谁更漂亮一些?”
   “你们女人,总喜欢问这种傻问题。”
   “说嘛。”
   “你们各有各的漂亮。”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那你呢,我和你男朋友你更喜欢谁一些?”
   “你们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们沉默一阵。总之,我们之间,是不谈感情的。但是也有例外,我曾一时冲动向隋丽丽表白过。那是在休闲吧里,隋丽丽坐在我的对面,吸着加冰的柠檬水。我有一种叫做平静如水的感觉,压抑得慌,我看着她,叫了她一声:“隋丽丽。”
   “嗯。”
   “我想我有些喜欢你了。”
   我看到她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脸庞,凝固的眼睛。沉默,沉默。她的脸忽然如莲花的展动,笑如一弘清水:“哎?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啦?”我只有尴尬地笑,这样,这件事也就轻松地过去了。我感叹于她的机智,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如何相处下去。
   我和隋丽丽各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只上星期六和星期天两天,报酬还可以。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出去玩,我陪着她逛商场,陪着她外出写生,陪着她一起出去游泳,有时还当她的模特儿。她成了我的女人。她是一个开朗健康的女人,在这个天地里,我们没有任何来访的朋友,在这个人口密度有些过大的城市里,我们却像身处于沙漠之中一样荒芜人烟,无人打扰。上街时,我们会手拉着手,像亲密的小俩口,但谁会知道我们不是恋人呢,自然也不会有人向她的男朋友或者我的女朋友举报的。总之,我认为我们超越了游戏的规则。
   似乎,一个人心情好一些,其他事情也会鸡犬升天似的跟着顺利。不久,我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个助理的职务,虽然不是什么好工作,但是总是件不坏的事情。我在确切有了工作后,我立马给我父亲打电话,说我找到工作了。他很高兴,这小子终于有点出息了。可当我向他说明工作性质时,他还是不高兴的。他说,这工作还不是打工嘛,老子可是希望你在单位上班,吃公家粮啊。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山高皇帝远,父亲鞭长莫及,我也就赖在这里不用回去了,尽管日后他也没少催我回去。隋丽丽去了一家超市当收银员。我们没有搬离这个叫第八公寓的地方,始终这样住着。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没有想过,也许在这里,我们都在等待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有,也许或者是其他。
   隋丽丽下班后,总会顺便在超市买菜,之后回来,我煮饭,洗菜,她负责炒菜,吃饭后,我洗碗。我们有时会在卧室里,两人玩着纸牌,用布熊互相拍打着。从广告公司领来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很兴奋,因为这实实在在的是自己劳动的结果啊。除了一部分留着自己用外,我交给隋丽丽。隋丽丽盘腿坐在防滑的泡沫板上,一边数着钱,一边说:“你这么大方,是算我零钱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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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以第八公寓为场所,展示了当代大学生在就业与爱情上的迷茫、困顿与波折。从连欣离开起,生活的本来面貌便被一层层揭开。就业的压力与欲望的纠结在遇到隋丽丽时得到了彻底的宣泄,“我”踏出了危险的一步。作者对于人性的刻画十分精准有力,情绪以及背景的铺垫水到渠成。丽丽男朋友的出现、连欣的回归,是恰到好处的安排,在矛盾中将两对恋人的人生归宿推上桌面。而接下来戳破这层尴尬关系的章节,将故事推上高潮。丽丽怀孕,“我”却发现自己仍然深爱着连欣。人生的抉择,该如何去做?作者没有点明,只留给读者一个表情丰富的结尾。人生其实便是如此,既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凝练的笔触,冷峻的视角,通过一种朴素真实的人生体验,促使读者对人生、爱情、责任等产生更深更长远的思考。佳作共赏!(编辑:禅残)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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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禅残        2015-05-30 15:49:19
  深刻耐读的小说。问好三月楚歌,欢迎继续赐稿短篇小说栏目!
安心读世界,激情写人生。
2 楼        文友:凌泽风        2015-05-30 21:30:19
  匆匆那年里,总会有一些荒诞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发生,它们承载了年轻时的希冀、迷惘、沉湎甚至不顾一切。热血方刚的大学生们很多时候经不住诱惑,特别是在遭遇忐忑或者说脆弱之时,容易陷入一些畸形的境况,甚至不可自拔。文章很直接地写一种具有代表性的大学生现象,批判,同情,揭露,也引人深思。关于人性,关于爱情,关于责任,关于积极理性的前进方向……文章结处颇为戏剧化,给了主人公“我”当头棒喝,值得玩味。
闲杂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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