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黄河壶口游记(散文)
汹涌奔流的滔滔大河,从远处哗哗而来,伴着隆隆震天的嘶吼,携着朵朵泛黄的浪花,一路不停歇地朝我涌来。看不到它的源头,亦看不到它的尽头,像是一条巨大的黄龙蜿蜒盘旋。这是我没来壶口瀑布之前对于黄河无数遍的想象,而且我一向觉得这种想象无比正确,因为我最爱的李白写了太多关于黄河的诗歌,每每读来,都觉得黄河的气势无与伦比,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更别提亲眼一见了。
带着对黄河这条母亲河的崇敬,念着李白慷慨豪迈的诗歌,我和老公从临汾上了去往吉县壶口的青银高速。一路飞奔按下不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壶口站的时候我看到头顶上大大的站名是“山西壶口”,高大上的感觉,有木有?我们很少见到站名前面冠有“山西”二字,可见壶口在山西甚至在全国的影响力和重要性。一路走来,我发现路边深深的山沟里有条黄色的河在静静流淌,不是很宽,比小溪宽,但又不像是大河。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大河是什么,这不是黄河吗?不是黄河又是什么河?天哪,我们的母亲河近在眼前,我却在怀疑它的宽阔,质疑它的规模。于是我摇下车窗,好好地、细细地打量起了黄河。这就是孕育了五千年文明的黄河,被无数诗人赞美的母亲河,被无数歌者吟唱的母亲河,被整个华夏民族尊崇的文化源头。尽管它看上去并不是我想像中那么波澜壮阔,那么气势雄浑,可是它确实是黄河,我们的母亲河。
又走了约莫几里地,远远望去,黄河被两块大大的石头分割成两条河,然后又汇合起来,向前奔流。而这两块石头组合在一起就像一条行驶在黄河的船一样。大石块上筑有亭台一个,给人以历史厚重的感觉。突然,灵光一现我想了起来, 孟门,这就是孟门,哇,我太兴奋了,这就是被古人赞为“南接龙门千古气,北牵壶口一丝天”的孟门山。虽然现在它只是两块大石头,看不出它曾经是山,但是在历史上却是名传千古的大禹治水的功劳所在啊。相传这两个小岛原来为一座大山,堵塞黄河河道,引起洪水四溢,大禹治水时,把此山一劈为二,从此黄河畅流。又因这两块石头,近观似山,俯视若门,故称为孟门山。因为行程原因,又因为开着车,我们也找不到下去的道路,所以只能远远着看它几眼了。我只能想象着,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卧镇狂流”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月色的照耀下格外醒目,我们坐在古香古色的亭子里,望着天上的皎洁明月,对着滔滔黄河把酒言欢,实在是人生不可多得的美事啊,无怪乎古人给它起了个美丽的名字“孟门月色”,并把它列为“壶口十景”之一,古人的审美情趣真真了得啊。让我不解的是,这么有名的人文景观居然没有被正式列入壶口瀑布景区,真是让人无语了。我们的古人都把孟门与龙门、壶口组成“黄河三绝”,写出了诸如“四时雾雨迷壶口,两岸波涛撼孟门”的千古佳句,今人却视若无睹,弃之不顾,真是悲哀啊。
从孟门山开始到壶口瀑布之间,黄河就像巨龙一般蜿蜒盘曲长达十里之远,所以也叫“十里龙槽”。顺着“十里龙漕”再行一两里地就到了壶口瀑布景区停车场了。我们举目一望,偌大的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五一”小长假啊,让人真的不知道是来看车还是看人抑或是看景呢。我们把车停好后,直奔售票口。买好票后,我们坐着景区游览车经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景区。
一到瀑布景区,我瞬间觉得泄气了,满眼的人山人海,让我对这种中国井喷式旅游真是嗤之以鼻。什么时候,我们的景区能安安静静地展现它的各种美呢,而不是在人潮拥挤、人声沸腾中无奈地被展览。虽然刚开始对黄河比较失望,可是对壶口瀑布还抱有一线希望。我希望自己不虚此行,更希望自己能从现实的壶口瀑布找到李白诗中那种豪迈气概。
穿越拥挤的人群,我来到盼望已久的壶口瀑布跟前。闻名不如见面,壶口瀑布确实是就像“壶口十景”归纳的“天河悬流”一样名副其实。只见黄河水在壶口遽然跌宕而下,流金溅玉,腾烟起雾,蔚为壮观啊。以前看到“天河悬流”总以为是描述黄河壶口瀑布的落差大,从瀑布底仰望而上,高不可测,所以叫做“天河悬流”。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壶口瀑布落差不是高的让人惊讶,国内外落差大的瀑布多了去了,壶口瀑布并不在其前列。我想它之所以被称作“天河”,大概是因为壶口瀑布烟雾缭绕,给人一种神仙天界的感觉吧。更让人惊喜的是,我居然看到了一道弯弯的七色彩虹,横跨瀑布之上,给这壮观美景增添了别样的清丽动人,就像是西洋画里美女的金发上别致的发卡一样,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浅浅的、淡淡的光晕,展示着它脱俗的美。古人把这叫做“彩虹通天”,我不知道是自己有缘,第一次来就遇见了彩虹,还是但凡来的人不管阴雨天还是晴天都能看到彩虹,但是我从心底还是认为自己好幸运。
壶口不仅有“天上美景”,地上景色也是神奇非凡。壶口瀑布两岸是大片的成块的红色的砂岩,因为和黄河相互辉映,红黄相间,色彩对比,很是有趣。如果留意脚下的话,就会发现,红色的岩石上遍布着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圆形石洼。相传这是大禹治水时马蹄所踏而成,其实我们想当然都知道,那当然是飞溅的黄河水冲击出的被形象地叫做“石窝宝镜”的奇观。明代有人做诗赞曰:“河底有天涵兔影,山间无物掩蟾光。因其孟门开宝镜,嫣娥向晚理残妆”,说的就是“石窝宝镜”。
对于旅游,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次来黄河壶口之前当然也是做足了功课的。翻看了壶口瀑布的种种旅游攻略,了解了关于壶口瀑布的历史沿袭,所以 置身于这悠长开阔的秦晋峡谷,我的思绪不禁飘到了久远的古代。放佛,身边鼎沸的人群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历史剧在上演。我放佛看到了春秋时期晋国与狄人在战鼓隆隆声中,在黄河惊雷般的怒吼中,手执长矛剑戈,厮杀不已;我仿佛看到唐高祖李渊在壶口指点江山、指挥若定,建立了唐朝第一支水军;我放佛看到被蒙古大军横扫壶口的军事要塞后,金朝大将杨贞在兵败后投黄河自尽的惨烈,更难得的是他的夫人、两个儿子及女儿女婿也全部殉节,真可谓一门贞烈啊;我放佛看到李自成带领部下飞越壶口,进而攻占了平阳城的豪情壮志;我放佛看到十万捻军踏冰过河,淮军精心构筑的军事防线在一夜之间崩溃;我放佛看到抗日战争爆发后,半壁山西沦陷,阎锡山撤退至吉县,在日军的追击下两次西渡黄河;我放佛看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壶口上演了一幕幕感人的抗日传奇,就像冯小刚导演的《黄河绝恋》一般唯美凄楚;我放佛看到光未然和冼星海久久伫立在壶口瀑布边上,脑海升腾起了《黄河大合唱》的雄壮旋律……
当我还沉浸在历史上的壶口演义时,老公推推我说你看这边,我顺着老公手指的方向,看见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进了一个溶洞。我最不耐烦的就是排队等候了,所以就和老公说,咱们先去拍照吧,完了再来看溶洞,然后就各个角度各种摆拍,还观看了披红挂绿的民间艺人演唱革命歌曲 ,又去壶口上游拍了一段视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上了高速,我才惊觉,诶,我居然忘了进溶洞去看看了,瞬间觉得马虎大意这个毛病真是我的死穴,旅个游都能把景点给落下,真是佩服得自己五体投地了。这也算是这次壶口旅游的遗憾了,老公安慰我说,等下次咱们带上父母姐妹们再来时记得去看溶洞就好了,我听了才稍觉安慰。可是要再来的话,谁知道猴年马月呢,毕竟离得不近啊。回过头想想,就像画画和书法要留白一样,旅游也是,留个念想,以后再来,也是好的。回去的路上,道路两边都是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对于我这个爱逛摊的人来说,当然是一路走一路逛。路过卖炸鱼的摊子,我还买了一盒黄河小鲤鱼,尝尝味道还真挺不错,又买了一袋吉县苹果,不是说“游壶口瀑布,品吉县苹果”嘛,吃货走到哪儿都不会忘记美食的。
归程中,我一路看着黄河,想把它的每个弯每朵浪都记在心里,我心里默默地念叨:别了,黄河壶口,我还会再来的,我还要看看冬日的壶口,“冰瀑银川”是怎么样的壮美,再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找条路下到孟门一看究竟,还要看看那个被我落下的溶洞是什么样子,还要再来尝尝黄河小鲤鱼,再来看看母亲河。黄河壶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心上的一个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