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中秋闽江话夜茶 (杂文随笔)
中秋前夜,客居福州市,住闽江边融侨水乡酒店。酒店紧傍江滨,深藏绿潮花海之中,夜气清爽淡香,一片江南幻景。
福州闽江段,紧牵东海,因此顺江而流动的夜风,纯是大海的气息,马尾港的海气,让人随处捉摸,随处通透享受。
夜晚,灯火如星,倒映江里,波光粼粼,不知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徐徐净洁的海风,顺落地大窗的天窗口吹进屋内,是异常的爽,兰桂之气时有时无,窗外的视野里,忽隐忽现地都是花。
月亮升起来,天是不杂色儿的湖蓝,高远处明灭疏淡的几颗星,与闽江里灿烂的灯影呼应着,别是一番风景。
独居一室,落地纱窗悬起,房间灯全部关熄,室内临窗特设的江南茶椅、茶桌、茶具,还有浓浓煮沸的一壶大红袍;独自一人,著一身宽松睡衣,浴在大窗洒进来的清白色月辉里,听煮茶的嘟嘟声,看脚下闽江秋夜风光,圆月亮得像银盘,淡淡的岩茶之清香绕筋吸髓,如夜一样清幽,如江南桂、兰一样暗香。
一泡功夫小茶,自描龙镂凤的精致的小茶壶里沥出,色泽鲜润,金黄亮透,夜间海风入杯,吹起几个波纹,杯里即暗香云涌,若藏波澜。
细想江南茶道,不,是中国传统茶道,分为岩茶、红茶、绿茶、花茶、乌龙茶等多种类别;乌龙茶取红茶之醇、融绿茶之清,揉花茶之香,这自然已让人垂涎,而大红袍却取武夷山至高处岩茶之最,以龙眼木炭烘焙,品之甘冽入腑,挂齿留香,以月为媒,醉人不知仙处何处。
泡第一道茶时,醇厚醒神;泡第二道时,喉间如龙泉暗流,若有香波振动;泡第三道时,仿佛感悟远处嫦娥仙影,用明月作返照,胃肠茶魂轻吟,月晕诱茶气而流转。茶水顺齿间过喉,清流入腹,人已醉倒。
江里明洁的月影,忽然让我想起煮茶的茶女来。茶家培养茶女,有三重火候,第一,要培养茶女的“静”,静若处子,如茶魂一样永远清逸,波澜不惊;第二,要培养茶女的“秀”,外形要整洁、清丽,不粘不粗,如茶之魄永远超凡脱俗;第三,要培养茶女的“韵”,介绍茶道的语音、语速,走姿的轻盈袅娜,如茶之气始终要摄人心魄。人入茶道,茶入人神,人茶融为一体,即为一流茶道,一流茶家。
我断续品茶经年,而今中秋前夜闽江边的茶韵,却是无比的入魂入魄。我想,人成仙也不过如此,桌上茶壶在月色里,那溢出的袅袅着的青气,岂不是仙气仙韵吗?
山水不二境 ,天人合一茶。
秋 雨 夜 话
秋雨簌簌之夜,是一片寒恻恻的沉重,人需若秋后之老柳,佝偻着躯体,蒙住头,做几个惊秫的梦,才有些许的丰富和些许的安然。
街灯下,夜幕如一架古老的深褐色古筝,用雨声弹奏出幽幽的人生之叹息,让万卷深幽的黑暗一寸一寸捱向苍白的黎明。
此时的天涯凡舍,有几处是雨润的欢愉;哪是谁家窗口的夜来香,却嘀嗒着流泪的雨;年岁已宅的很深的宅男宅女,用难以合起的双眼,在苦练干涩的思想,在躲避雨声的凄厉。
如此雨夜中的几声呼噜,妻说是恐怖的雷声。如此说着,我也很有了一些惧意。于是,躲于茶桌旁,润湿笔墨,来给我恐惧的思想和稠湿的夜,润色一点不知所以的文字。
窗外,因困扰小孩学习,而睡前被我一怒扔出去的两只小仓鼠,此时灵一般地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夜深,雨夜,独坐睡不着,窗外鼠声——而且这是我的作孽。我尤其惧了这样的夜,笔下幽然长出了恐怖。
夜,孤寂的深;黑,漫漫的长;雨,无休止的呻吟;鼠,凄凄怨怨的哭。而我,持续的不敢睡,怕给妻喊出雨夜鼾然的雷声。
笔下一坨墨水滴落,在洁白的纸上散开,黑沉,黑沉......
墙上的电子风景历,红着眼睛嘲笑着我:今晚到明天,阴雨持续......
寒夜秋雨,绿在减肥,红也消瘦,不知伊人憔悴之下衣带渐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