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山水神韵 >> 短篇 >> 情感小说 >> 【山水】庙堂有鬼(小说)

精品 【山水】庙堂有鬼(小说)


作者:用脚走路的鱼 布衣,299.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223发表时间:2015-06-04 21:44:17
摘要:春风年年都在吹,每次吹来都会或多或少的带来一些黄沙落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但是这并不影响杨柳吐新,也不影响种子发芽,更不会影响到那刚刚睡醒的蜘蛛在那阴暗的角落里织下一张看不清的网,然后等待送上门的那些痴客们。当然,这更不会影响到人们对神的那份敬畏与依赖,那里寄托了太多的诉求,虽然不知道神仙会不会忙得忘了那份诉求,可是希望与欲望总是在檀香与红烛的青烟之上清晰而显。看,那春风穿堂,尘飞沙扬,青烟四散,红烛跃燃,檀香闪亮,庙堂里的神像似乎眯上了眼?


   “二哥啊,听说村里要修庙了。”
   “你听谁说的啊?”
   “刚才二猴子去我家串门的时候给我说的,说是村委会开会讨论要在咱们村修庙,说是要修在村西边晾晒场的那片空地上。”
   “噢,修庙也是给祖上积德呢,咱们村的人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跑老远的路去李家沟的那个庙里上香,要是村里修了庙大伙也就不用跑那么多的路了,在家门口就能把香上了,也是一件极好的事嘞。”
   “二哥说的是啊,要是这村里修了庙,咱就不用再大老远的跑那冤枉路了,而且咱们村现在修的庙肯定会比李家沟那破庙要好看百倍。”
   “说不得这话哩,庙再旧也是供神仙的地方,说破庙是要触犯神灵的,不能再乱说这话。”
   “是哩,是哩,二哥说的对。”
   老哥俩蹲在一堵破旧的土墙跟下抽着旱烟晒着太阳,从那嘴里冒出的烟好像庙里香火上的青烟一般迷醉着两人的眼神,庄稼人憨厚的笑容在脸上堆起了一道道的折子,好像那沧桑岁月中冰凉的雨水在这道土墙上冲刷的那一条条沟壑,如果没有人去抚平,那里便永远地留下了历史的痕迹难以更改。
   透过两人的眼神,我们似乎可以看到,那高大的庙堂之上,金光闪闪一脸慈祥的大神,正居庙堂中央,在接受着信男信女的拜谒。庙堂之上青烟缭绕,众人来来往往。赤红色的大门丈二有余,尺余高的木头门槛将众人分割在两个世界里:上界与下界。离门口三丈开外的地方是一古铜色的香炉,青烟袅袅直上,香灰已近炉边。香炉周围人众挤挤攘攘,被众人围着的还有那可以打通神、人、鬼三界的掮客们,他们正忙着在为活着的人向死去的鬼捎带口信,还有些掮客们在忙着为一些凡人的前途向上界的大仙们疏通关系,不论是上天还是入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掮客们免不了要沾油带水地落点好处,信众们深知此行不易,解囊相助自然不在话下,毕竟这活技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干得了的,于是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形成的圈子便也越来越大。
   农闲时的太阳非常任性,一袋烟的功夫便已经落在了山头上,黄三民和黄二民各自卷了一根旱烟别在了耳朵上起身了,起身后都没忘了用力地拍打屁股上的黄土,于是无数的尘埃,在那一瞬间都遇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在巴掌的起伏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匆匆逃向远方,说不定就有几粒尘埃会落在钱包的缝隙里,或者粘在高跟鞋的鞋底上,或者粘在豪华的车轮上跑的更远更远。
   黄三民和黄二民是弟兄俩,老大黄一民前些年得了一场大病去逝了,这哥仨从小到大关系就一直很好,自从老大不在了以后,这哥俩的关系似乎看上去更好了一些。黄二民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身体还算硬朗,在他年少的时候跟着乡下的教书先生习得几年字,虽然没得习得多少文字,但是同龄人当中他算得上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只可惜终究没能成为一个文化人,而是落在了这片黄土地上做了一个地道的庄稼人。黄三民比黄二民要晚生十多年,也正是因为他晚比黄二民晚生了十多年所以他便也失去了能习得一些文字的机会,那些年光景不好,庄稼地里收不到多少粮食,仅有的不多的粮食也按上面的要求上缴了,所以大伙整天都是在为填饱肚子的问题而发愁,根本没有功夫去学那些看上去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东西,再加上村上唯一的老教书先生也被拉去批斗了,就是有人想认点字什么的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所以黄三民在本该上学的年龄却成了一个跟着大人捡羊粪的劳动模范。黄三民虽然没有认下几个字,可是名人名言却记下了不少,那些句子虽然每天都会在大喇叭里喊上好多次,可是能完整记下来的人却没有几个,估计肚子饿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但是黄三民就是那种脑子比较好的人,整段整段的语录记下了不少呢。黄三民因为没能识得多少字所以也算不得文化人,可是他却和黄二民那样的文化人有着相同的命运,他也在这片黄土地上扎了根,成了一个地道的庄稼人。
   文书二猴子带给黄三民的消息不是假的,在村里修建庙堂的工作已进入准备阶段:收钱。为了收钱的事,村干部们也是大费周折,开始是想按每个人一百块钱的标准来收的,结果有的家庭人口多,人家不乐意,用人家的话来说“拜的都是一样的神,凭啥咱家要比别人家多掏钱”。后来村里又计划按每户五百的方法收钱,可是家里人口少的家庭又不干了,“咱家三个人拜神和别人家六个人拜神能一样吗?去庙里占的地方都不一样多”。最后村支书拍了板,“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那就咱不按人数也不按户来收了,就抽签来决定好了,抽到按人数的家庭就按人数收,抽到按户的家庭就按户来收,就这样执行”。谁知这个决定似乎很受大伙的欢迎,大家都把这次好运寄托在了还未塑起来的神像身上,希望自家能少出点钱,但是庙堂还未建好,神像还未成形,所以运气也就没那么太好了,全村没有一个家庭能够成为那个按自己意愿少出钱的幸运儿,人少的家庭都抽到了按户交费的签,而人多的家庭都抽到了按人数交费的签,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鬼,但是因为都想到这是为了建庙堂而出力便也没有发出什么怨言,都是一副愿赌服输的模样上交了那份属于自己的诚心,希望神仙们能多多眷顾自己和家人。
   修建庙堂的钱很快就收齐了,村支书的方法就是好,收上来的钱比按人数和按户收的都要多,村干部们把庙堂准备开建的消息,开心地传达给了村民们,村民们也显得非常开心,虽然引发他们开心的方式不一样,但是他们的开心都是发自内心。
   庙堂在春风携来黄沙的日子里开始建设了,大家都期盼这庙堂快快建好,好让自己在那硕大的神像面前磕上三个响亮的头,再焚上三柱虔诚的香,最后再许上一个离谱的愿并希望能早日实现。
   春风年年都在吹,每次吹来,都会或多或少的带来一些黄沙落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但是这并不影响杨柳吐新,也不影响种子发芽,更不会影响到那刚刚睡醒的蜘蛛,在那阴暗的角落里织下一张看不清的网,然后等待送上门的那些痴客们。当然,这更不会影响到人们对神的那份敬畏与依赖,那里寄托了太多的诉求,虽然不知道神仙会不会忙得忘了那份诉求,可是希望与欲望总是在檀香与红烛的青烟之上清晰而显。看,那春风穿堂,尘飞沙扬,青烟四散,红烛跃燃,檀香闪亮,庙堂里的神像似乎眯上了眼。
   工程队按期交工,只是那建好的庙堂里还没有神仙供起来,敞亮的大门上还没有牌匾挂起来,村里人也不知道这个庙里要供什么样的神仙,也不知道这个庙要起个什么名儿,这一切对于村里的年轻人来说有点过于复杂,谁也搞不懂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可是这一点也不影响村里的老人们在闲暇的功夫里聚到一起,高声阔论这些神鬼之道。黄二民和黄三民也经常参与其中,与其他老人们吵的不可开交,因为每个人说的似乎都有理,每个人都能讲出所谓的“规矩”。
   神鬼之事看来是轮不到普通的凡人来议论的,刚刚建好没几天的庙宇,居然在一场大雨中愣是把房顶给整漏了,好几处开了碗大的洞,雨过天晴之后,那刺眼的阳光刺喇喇的就从那洞里射了进去,然后在整个庙堂里白色的光柱有好十几溜子,把庙堂照的白花花的,想找个阴暗的角落都显得困难。如果再有点风里面的尘土,就哗哗的直落,搞得整个庙堂灰头土脸的。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都说这里面一定有鬼,要让村干部好好查一查。村干部们也确实没有想到这新崭崭的房子怎么就经不起一场大雨的洗礼,还没立神仙挂牌匾呢就给整漏了,村干部们看到心里也十分的不爽,尤其是那几道白色的光柱子实在是刺眼的很,村干部们看到后不但感觉刺眼,似乎连心都被刺的一揪一揪的。
   过了三天不到的时间,村干部们在建好的庙堂前开始了捉鬼仪式,七位被请来的三界掮客们,一字排开站在了庙堂门口,各个身装异装,举止怪异,那怪异的表情好像如临大敌一般。庙堂周围香火围绕,散发出阵阵怪味,五色纸裁剪的旗帜和人偶在庙里庙外也是安放了不少,看上去这庙里的鬼好像已经被这阵势给吓住了,显得安分了不少,因为那房顶的漏洞再没有变大,也没有看到有尘土落下来。
   “各位村民,前几天村里新建的庙在一场大雨中突然就给漏顶了,按理说这是不应该的出现的,可它就偏偏给出现了。”村支书站在庙堂前空地的一块高处向着围观的村民喊话,“我在私底下也听到有人说这庙里有鬼,我想这是有道理的,庙堂建好还没有进行过任何仪式和活动,也没有什么香火,那些鬼怪来闹腾一番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今天村里请了几位大师来帮咱们除妖驱鬼,以保咱们的新庙能近期举行开光仪式。”
   “不对啊,咱们说的那个鬼它不是这个鬼啊!”黄二民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句。
   顿时人群中炸了锅,各种附和的声音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嗡嗡嗡的钻进了村干部们的耳朵里。
   “就是,这明明是质量问题么。”
   “对啊,我们说的鬼是有人从中占了鬼便宜吧。”
   “怎么就整这么一处来忽悠人呢。”
   ……
   “都别嚷嚷了,都把嘴给老子闭上。”村支书朝着人群喊了一嗓子,“黄老二,你说不是这个鬼是哪个鬼,难道是你这个鬼不成?”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黄二民准备要辩解呢,被黄三民拉了袖子。
   “二哥,你少说两句吧,免得被穿小鞋。”黄三民压着嗓子,在黄二民的旁边说道。
   “黄二民,你倒是说啊,说说是哪个鬼,老子今天一定就把他给揪出来弄死。”村支书恶狠狠的冲着黄二民喊道。
   黄二民刚好准备说话呢,又被黄三民拉住了。
   “书记啊,你别生气,这鬼一定就是你所说的鬼,这会肯定被压在庙里面呢,就让大师们开始驱鬼吧!”黄三民赔着笑脸,对着村支书说道。
   “是啊,就让大师们开始驱鬼吧。”
   ……
   人群中又开始发出一阵阵的嗡嗡声,只是声音比之先前低了许多,而且意见都出奇的一致。驱鬼仪式在村干部的主持下按时进行,仪式结束后村干部要求每家每户都要捐20元的香火钱,用来支付今天的仪式经费。黄二民对此很是不满,可是黄三民拉着他不让他乱说,他也只好忍声吞气了,再说全村那么多人都交了,也不差他一个,最后也只能作罢。
   新庙的开光仪式如期举行,开光那天全村男女老少在庙前围得是水泄不通,各种嘈杂声此起彼伏,整个庙堂上空是乌烟瘴气。庙堂大门上的牌匾也挂了起来,蓝底金字,上书“三清庙”三个大字,庙堂里面正堂位置摆着三尊雕像,在左侧的是一个像道士模样的人物,在右侧的则是一个和尚模样的人物,在中间摆放的这个最为奇怪,不像道士也不像和尚,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看那雕像的着装倒是更贴近于现代人的着装,只是一时半会又看不出是哪位大人物,不过单是看那姿势,便也知道一定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搞不好应该是财神呢!
   村民们拜神,从来都不太在乎那摆在上面的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在他们眼中,只要能摆在庙里的就都是神仙,是神仙就都得好好拜,上香烧纸磕头压钱样样少不了,就算那上面摆的是一条狗也照拜不误,因为他们相信那石狗会化作狗神替他们看家护院。
   村里的庙正式开光以后,也吸引了不少周围的村民前来烧香拜佛。只是这庙里,除了初一和十五的时候香客多一些以外,其它日子里基本没有什么人前来烧香拜佛,这让庙祝十分不爽,每个月的香火钱下来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因为多数香客还是本村人,村里人因为修庙时捐了钱,所以来庙里烧香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在庙堂里压钱了,只不过支付下香钱罢了;而且好多香客来的时候都自己带了香和纸,这让庙祝大为不悦,可是再不悦,也只能在脸上表现出来,却不能在嘴里说出来,他这个外村人来这里当庙祝已经是沾了他妹夫的光了,要不然岂能轮到他。
   庙祝名叫司马缸,此人长相普通,一张四方脸上长着一对不大不小的眼睛,嘴巴略有点大,一开口说话,就感觉整个脑袋要从嘴巴那里裂开似的。中等个儿,身体发胖,平时好烟酒,没啥本事却总是挖空心思想着发财。司光缸这名字是他爹给起的,当初他爹给他起这名之前,本来是想叫司马光的,可是他爹又感觉这名字是故人名讳,用在自己儿子身上怕冲了那位古人,后来他爹想来想去便借用了“司马光砸缸”这一典故来为他取名。起初村里人都感觉这名字起的好古怪,但是经他爹的一番解释后又感觉这名字还起得不错。他爹是这样解释的:一是因为司马光之所以成为历史名人是借了那缸的光,要不是因为缸司马光也很难被后世人所知,为让了让司马光出名那口缸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二是因为司马光是历史名人,所以与名人有关系的东西都应该有名,即便是名人家的阿猫阿狗也要比普通人家的猫狗高出一等来,就算是被那些名人多看上一眼也一定会沾了那名人的灵气,何况是被名人亲手砸过的东西,即使被司马光踢上两脚骂上几句,这缸也定与司马光之间有一定的关系了,所以给儿子起司马缸是有着非凡的意义。自哪之后,村里就有一些人家在给孩子起名的时候,总巴望着与那些名人家的物件有点联系,那怕是那拴驴的木桩子,比如:司马桩。

共 11146 字 3 页 首页123
转到
【编者按】《庙堂有鬼》村里修庙,本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村民平安、五谷丰登、万事畅达。可实际结果怎么样呢?从修庙集资开始起,村民们所面临的,却是接踵而来、接连不断的捐钱捐物、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小说以黄二民、黄三民弟兄俩为典型,彰显出他们身上所持有的一种正义、敦朴、担当、善良、本真的良好的一面。又形象毕至地塑造了以他们为代表的农村一些弱势群体,在邪恶迂腐的村霸地痞势力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孤助、软弱和无奈。所谓的正义、善良乃至真理,在邪恶的村霸势力面前,竟是这般的不堪一击,令人扼腕同情。小说成功塑造了一副村支书奸诈、阴险、贪婪的丑恶嘴脸,揭露了以村支书为代表之类的凌驾在村民之上的一股村霸、地痞、流氓势力。小说的旨意告诉人们:只要农村诸如村支书之类的“恶鬼”一日不除,像黄二民、黄三民弟兄俩生活的日子将永远不得安宁。什么“庙堂”的平安复兴,均无从谈起。小说情节完整,叙述清楚,人物刻画,形象鲜活;细节描写,生动传神;末尾的设计振耳发聩,予人醒示!问好作者,感谢赐稿山水,推荐共赏。【山水神韵编辑:孤漠一尘】【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6060026】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孤漠一尘        2015-06-04 21:49:26
  问好作者,建议今后再来稿时,不要再使用长句,费力费神费时又费解。感谢赐稿山水,期待新的精彩!山水欢迎您!
宠辱不惊,望天空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看世间花开花落。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