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诗词的雅俗
初学诗词的时候,与文友们走空间,只在婉约的诗词下面留言,只喜欢婉约的诗词在我空间留步。那时我还不明白诗词的雅俗,也不明白诗的豪放与厚重,词的清丽与婉约,什么“竹枝”“燕乐”,什么唐诗宋词,通通不懂,只凭天生的喜好,看着那样的句子就觉得舒心。就好像喜欢清爽文雅的朋友似的。
由于自己的择选,终于有了一空间的清丽婉约诗词。闲暇下来,面对着那些清丽婉约的诗词,好似对着一群洁净优雅的人儿。他们青衣淡妆,或花前散步,或溪边浣纱,或月下把酒,或塘间采莲,甚至千里商贾,甚至田间地陌,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失风雅。
虽然很喜欢清丽婉约的诗词,却不喜欢纳兰的词。纳兰的词,总是感觉油腻腻的,像小女儿在低低私语,显得小家子气,特别是由男子而作,更是觉得无病呻吟。比如《减字木兰花新月》:晚妆欲罢,更把纤眉临镜画。准待分明,和雨和烟两不胜。莫教星替,守取团圆终必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这些,都是我初接触古体、近体诗的感触,不关乎诗词的其他内容,就好似对人的第一印像。
那时,我还不会借用古人的意象,只捡些古今优雅的词语造句,如:乌,辇,鸿,菡,霞。做好了诗词,发在论坛,文友们都喜欢读,认为清新婉约。下面是我做的第一首诗和填的第一首词:
晚水屏
幕霞遮尘域,红波映雁群。
金乌乘舆去,淡翅踏莲停。
鴢立芦苇上,萍仰绿墨屏。
渔女羮菜备,掷唱助舟行。
忆秦娥春风
天音遣,三江玉液随髁转。
随髁转,田原赋绿,再邀双燕。
纸筝飞翅苍穹荐,筝云相恋谁牵线。
谁牵线,飘来飘去,叟童颜变。
其实,这些诗词做的并不好,他们和我一样,只是喜欢它清雅的轮廓,就像人的形体。后来我填了一阕《满江红》,是抨击转基因的。由于投入不足,也许是功底不深,没有填出《满江红》的气势(也许,以我柔弱的性情,永远也填不出奔放豪壮的气势)。这时我才明白,诗词不但要清丽婉约,还要豪放厚重。
诗词的厚重大气彰显着一个人发华的力度,一声高昂的呼唤,一声撕心裂肺的倾诉,一声愤怒的斥责。如岳飞的《满江红写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随着对诗词的深入了解,学会了从内质上解读诗词,不再只注重诗词的型体。回过头来再看,觉得纳兰的词意境非常的美,也没有了当初的油腻之感。这大概是随着耳闻目染,触角不知不觉放宽的原故吧?也就是见惯不怪。虽然接受了纳兰的词,却还接受不了通俗的诗词,总觉得不伦不类的。喜欢的,不见得就是好的。不喜欢的,不见得就是不好的。正如《浮生六记》芸儿所言:杜甫的诗正统,李白的诗自由飘逸,都很好,说不得谁上谁下,但是我愿意效仿李白作些自由些的。
对诗词的喜好,跟人的性情有关,不同性情的人作出不同性质的诗词,不同性情的人喜欢不同类别的诗词,不同性情的人适合作不同类别的诗词。一般情况下,通过读一个人的诗词就能知道他(她)的性情,阳刚的男女作出的诗词就显得热情奔放,温婉的男女作出的诗词就显得清丽婉约,粗犷的男女作出的诗词就显得通俗。这只是个人的浅见,或着是偏见,却是我的真实感受,说出来让大家抛砖。
其实就是这样,杜甫正直朴实,思想深刻,所以,他的诗就深刻规范朴素。李白放荡不羁,所以,他的诗就豪放飘逸。而纳兰生于豪门,虽为男子,但不免书香粉黛萦绕,所以,诗词中就透着隽秀。劳动人民打夯唱的号子,船工们拉纤唱的号子,就显得粗犷无比。
而粗犷的题材也不是不受欢迎,比如“竹枝”,它不但深受百姓喜爱,而且也被屈原和刘禹锡倾慕。“竹枝”是巴渝一带的民间歌谣。民间的口语、俚语皆可入诗,且极少用典,读起来琅琅上口,雅俗共赏。清记录王世祯《师友诗传录》中有一段话:"竹枝稍以文语缘诸俚俗,若太加文藻,则非本色矣"。说得很对,这是竹枝词的一大特色。正是由于在竹枝词里用了大量口语、俚语和地方乡音,读起来具有浓厚的乡土风味和生活气息。旧北京有一种专卖胡梳坠什的小贩,手提包裹或小木箱,经常在旅店门外高声叫卖,音调极高,带有腔板。有一首竹枝词就把小贩的叫卖词入了诗。“叫卖出奇声彻霄,街头客店任逍遥。胡梳坠什捎家走,十个铜元拣样挑。”当年屈原很喜欢“竹枝”,但是觉得粗俗,就作了《九歌》朝雅处引领。后来刘禹锡到了那里,也很喜欢“竹枝”,不过,也觉得粗俗,就又朝雅处引领。就作了好多“竹枝”《竹枝词·山桃红花满上头》: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其实,宋词也是在通俗的“竹枝”,“曲子词”的基础上而发展的。始于唐,定于五代,盛于两宋。“曲子词”配上“燕乐”就形成了宋词。“燕”,“宴”也。由民间乐工、歌舞妓,弹唱歌舞,佐酒宴。“曲子词”源自民间,俚俗粗鄙乃是其天然倾向。事实上,从中唐开始,唐诗就有向日后的宋诗演变的趋势。而宋诗的许多特征,都可在杜甫、韩愈的诗中找到滥觞。从整个诗歌史来看,宋诗正是唐诗发展的必然结果。唐诗与宋诗,本是一脉相承的。例如,诗歌在题材和语言上趋于通俗化,描写平凡、琐细的日常生活,并采用俗字俚语,这种趋势是从杜甫开始的,中唐韩愈、白居易、孟郊、贾岛及晚唐皮日休、罗隐等人又有所发展,而宋代诗人则沿其流而扬其波。又如在诗歌中发议论,也是从杜甫、韩愈开始,在晚唐杜牧、李商隐的诗中已屡见不鲜,入宋以后则发展成为诗坛的普遍风气。宋代诗人正是充分吸取了唐诗的营养,才创造出一代诗风。
由于敦煌石窟中大量的“曲子词”被重新发现,词源于民间俗文学的观点已得到广泛承认。所以,歌词所具有的先天性的俚俗特征,与正统的以雅正为依归的审美传统大相径庭。广大歌词作家所接受的传统教育,历史和社会潜移默化之赋予他们的审美观念,皆在他们欣赏、创作歌词时,发挥自觉或不自觉的作用。努力摆脱俚俗粗鄙、复归于风雅之正途,便成了词人们急迫而不懈的追求。后来文人们就试着改革,使艳情含蓄化,朦胧化,苏轼又“引诗入词”,把词家的“缘情”与诗人的“言志”很好结合起来,文章道德与儿女私情并见乎词,在词中树堂堂之阵,立正正之旗。即使写闺情,品格也特高,经过了慢慢地改变,词就变的风雅起来。“去俗复雅”作为宋词创作的主要努力方向,从不自觉到自觉,从零星的努力到形成创作流派,从创作的实践到出现较完整。
宋词初期,内容很窄狭,内容侧重儿女风情。结构深细缜密,重视音律谐婉,语言圆润,清新绮丽,具有一种柔婉之美。由于长期以来词多趋于宛转柔美,人们便形成了以婉约为正宗的观念。南渡以后,由于时代巨变,悲壮慷慨的高亢之调,应运发展,蔚然成风,辛弃疾更成为创作豪放词的一代巨擘和领袖。再有就是以温庭筠为首的“花间派”。“花间派”以词风浓绮艳丽,语言工炼,格调清俊而起于晚唐。以温庭筠为首的“花间派”与以柳永为首的“婉约派”、以苏轼为首的“豪放派”形成宋词的三大主流,这三大主流相并流传于世。
诗词从粗俗走向雅致,正如人类从原始走向文明,经过了艰难困苦的拔涉。诗词应该像我们的文明人一样更有修为,更深奥,更朦胧,怎么可以平白、直铺,口语化呢?难道我们今人的赏读能力还没有几千年之前的古人吗?我的诗词虽然也平白直铺,口语化,那是因为我的诗词功底薄,作不出好的诗词,但我是喜欢典雅的诗词的。
其实,我觉得大部分人都是喜欢典雅诗词的,就似喜欢一位优雅的女子一样,只不过自己作不出,就想降低诗词的标准,使自己的诗词离开“大雅”登上“大俗”,以求心里平恒。也有一部分人认为:“作诗词就是让人读的,都读不懂,作它有什么意义?”那你就去读曲子、坠子,那些好懂。
有些人,老爱打着民众的旗号,这也民众化,那也民众化。不思提高自身的水准,不思提高民众的水准,一再的践踏经典文化,人类怎样文明,社会怎样进步。有些东西需要仰和大众的口味,有些东西则需要大众去仰和,要么,我们的经典文化怎样传承下去。
几千年来,纵观诗词,它的方向应该是典雅的,因为人都是崇尚美好的,优雅应是美的最高境界。诗词,不论怎样沉浮,不论豪放还是婉约、花间,都会是典雅的,必定诗词是旋转于文化圈的,即使被杜甫他们不知出于何等原因注入俚俗之语,也会得到后人的清涤。但愿我们当今的权威人士,不要再拿着杜甫说事,把竟留的一点典雅给葬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