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之歌
　　 ——《四月雏菊》自序
　　 当有一天我们老了之后……
　　 我一直在思考这句话。不知道老了之后我能够做些什么，看看电视？还是和朋友搓麻将？
　　 郭敬明写在《左手年华，右手倒影》里的一句话说：一晃神，一刹那，我们就这样垂垂老去，看到的时候毛骨悚然，触目惊心。可是仔细想一想，当我们老去的时候还能拥有些什么呢?时间是没有希望了，爱情？友情？亲情？物质上的你可以拥有豪华的别墅，高级的轿车，可是最终呢？或者我们还是一无所有。身边唯一拥有的，也许只剩下回忆了吧。这想起来似乎让人有些沮丧，有些颓废。可是似乎这也更加贴近现实，于是，就选择了真实。
　　 很久之前就习惯把身边的事情记录下来，想写一本书，写一写我的父母，写一写已经逝去了的祖母;写一写我流浪在外的哥哥；出嫁了的姐姐；一直写道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天。然后就可以搁下笔，安然离开了。默默地微笑着细数一些温暖过自己也温暖过别人的故事，沉沉睡去。可是回首自己来时的路，发现自己留下的只是晦涩的文字和惨淡的无病呻吟而已，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像一场浮梦，心里面的故事被击碎如同玻璃，支离破碎。
　　 那么，破碎就破碎吧，总算还是留下了时间的痕迹，像人走过泥泞的小路，踩过了，阳光晒干了，还会有人来踩，我们还能够证明什么呢？我们只能证明
　　 ——我们曾经来过了，这就足够了。
　　 ——青春是道明媚的忧伤，郭敬明的话。
　　 《四月雏菊》算是纪念我逝去的青春，还有灰色的爱情吧。
　　 佛的手指掐断前世的缘
　　 却让我们今生相见
　　 不敢相信看见你的第一眼
　　 就将自己捆绑在恋你的姻缘线
　　 电话的两面
　　 你看不见我的思念
　　 说服自己不要把你挂牵
　　 梦里却叫你的名字千遍万遍
　　 爱情就像一把锁链
　　 囚禁了我的未来和从前
　　 你的影子又在眼前浮现
　　 决绝地对我说出再见
　　 再见
　　 没有永远
　　 你如同莲花般绽放的笑脸
　　 冷漠了我的思念
　　 一回首 淹没了我的泪眼
　　 《前生缘》
　　 一
　　 我叫四月。
　　 安妮的书《七月与安生》里面有个七月，可是她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孩，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一个百分之百的男孩，一个简单的男孩，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男孩。母亲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动机后来说起来的时候也很简单：因为我出生在四月。母亲说我出生的那天阳光很好，明晃晃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她一抬头就能够看到美丽炫目的阳光，像做了一个梦，之后我就有了这个名字，四月。
　　 二
　　 我叫雏菊。
　　 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田野里的雏菊次第开放，于是我就有了这个名字，雏菊。
　　 我的家乡在祖国的西南部，那里每年秋天的时候，田野里一片金黄，盛开的菊花就像一个曼妙的梦幻。那种美丽的花瓣铺天盖地，满布田畴，可是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告诉我，那叫雏菊，就像我的名字一样。是一种在秋天绽放的花朵，开放的时候会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忽然就红了，如同秋天里慢慢沉下去的夕阳的颜色，晕染在他的脸上慢慢弥散开来，他叫做四月。
　　 因为选择离开
　　 迷惑曾经是否相爱
　　 我们都看不到未来
　　 覆水难收了谁的挂怀
　　 谁的思念在阳光下无声地坦白
　　 回忆重来
　　 抓不住拥抱的瞬间
　　 淋湿的对白
　　 被时间悬挂起来
　　 日日夜夜回味的那句诺言
　　 像一弯清瘦的弦月
　　 你回过头来送我离开
　　 一转眼就是千年
　　 ——《离开》
　　 三
　　 我忽然很想念雏菊。
　　 想念她纯白的棉布裙，想念她的笑脸;想念她衣襟上肥皂的清香，也想念她长发飘扬的样子，思念到了深处的时候我会怀疑它在我温暖潮湿的心里成长为一株茂盛的植物，四处蔓延滋长，如同亚热带雨林的针叶。可是，现在她在浙江，那个遥隔故乡数千里的城市。
　　 我想，喜欢雏菊应该是在她十四五岁的时候吧，豆蔻年华。雏菊已经出落得如同水中的莲花了，亭亭玉立，如此姣好。那时候的她梳着很长很柔顺的辫子，乌黑透亮。放学的时候就背着背篓上山割草，也就是那一年，我喜欢上了雏菊。
　　 黄昏的时候，阳光美丽迷人，柔软的霞光将整个田野笼罩在一个迷幻的梦里面，雏菊背着满满的一篓子草在田畴休息。细小的汗珠顺着她娇小的面颊上流淌下来，像明亮的珍珠在夕阳下闪烁着。那一刻，我竟痴了，忍不住吻了雏菊。她的脸滚烫滚烫的像着了火……
　　 城市的阳光总给人窒息的感觉，每天行走与上学的路上，背着单肩书包穿梭在人流里，被刺眼的阳光烘烤着，感觉自己像只蚜虫，被赤裸裸地暴晒在阳光下面。闭上眼睛的时候，开始怀念那段如水般短暂而快乐的日子。
　　 四
　　 四月是在夏天的时候离开的，是因为我。
　　 在那个黄昏，他吻了我。一切都来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夕阳下他的脸涨得通红，他说，我喜欢你，雏菊。我没有说话。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像暮春三月里田野里的禾苗一样，起伏不定。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敢再见四月了，远远见到他我就会躲得远远的，是因为羞涩还是其他的缘故，我分不清楚。我的心依旧跳得厉害，那个黄昏四月的唇瓣的轮廓总是模糊而又清晰地盘旋在我的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他明朗的眸子，还有他身上的青草一样芬芳的味道一直在我的心里荡漾着，恍惚迷离。让我不经意地失神。
　　 我想，我是喜欢四月的。这个让我如此心动的男孩。
　　 可是四月以为我是生他的气了，这个不懂女孩子的小心思的男孩呵，在七月的时候和他远离故乡几百里外县城打工的父亲去县城读书去了。我站在以前和四月一起玩的土丘上目送四月乘汽车离开。四月把头伸出窗外，留恋地看了看这个我们生活的村庄，之后把头缩了进去，离开了。汽笛声渐行渐远，渐渐迷离了我的视线，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潮湿了……
　　 在汽车开动的那一刻，我多想冲出去告诉四月：不要离开，好吗？我也喜欢你，留下来好吗?可是我知道四月已经听不到了。
　　 四月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吧。我的心怅然失落。
　　 那一年时光分娩
　　 你站在秋后的田畴
　　 仰望祈祷双手合什
　　 飞鸟在天空中低唱
　　 蟋蟀在琴台上歌唱
　　 流浪的白云覆盖在你的额头
　　 留下亲吻祝福力量
　　 你站在黄昏最后的召唤里
　　 伫立成那弯瘦瘦的月
　　 ——《理想》
　　 五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雏菊的爱情像是一场梦，一个梦，一个美丽的幻觉。可是它和此真实如此逼近我的生活。
　　 我吻了雏菊。
　　 代价却是雏菊不再理我。
　　 那个夏天我的心情想乱了的琴弦一样，所以我选择了远离。远走他乡。
　　 ——连我最喜欢的人都不理我了，呆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我曾深爱的村庄了，这个善良，淳朴的，有着我深爱的女孩的地方了。我将头伸出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想再看雏菊最后一面，可是那已经不可能了。那么，就让我带走故乡的气味吧，在远方孤独的日子里，也聊作一番慰藉。司机说，把头伸进来吧，车快开了。然后我就听到了汽笛的声音哐哐地响起来。
　　 村庄慢慢地向后退去，渐而飞速地向后退。直到缩小成一个点，模糊不清。我想我该走了。我不该让雏菊伤心，我不该那么冲动。
　　 城市的生活单调而简单。日子在一种不断的重复中悄然流逝。我在想，也许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吧。我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淡忘以前，淡忘雏菊。淡忘那份无疾而终的爱情，那份纯洁的爱情，那一厢情愿的爱情。可是，我为什么忘不掉呢？我问自己，没有答案。午夜梦回，寂寞像空杯里溢出的水。雏菊的样子又在里面凸现出来。那么清晰、生动，那么美丽。自己都无法用词语描摹那一刻的美了。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看到过的一个词语——倾国倾城。
　　 于是，深夜里爬起来，趴到桌旁，把心里埋藏许久的话和歉意以信的形式寄给了雏菊。我不知道她是否能收到，抱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又踌躇了很久之后，终于把信放入了邮箱。信落入邮箱底的时候，发出一声钝重的轻响。
　　 六
　　 收到四月的信时，我哭了，我真的哭了。
　　 信几经周折才到了我的手中，因为四月没写明班级——四月不知道我们已经分班了。
　　 我哭了，我以为四月已经把我忘了，完全地忘了。忘了这个我们曾一起生活过地村庄;忘了我们一起嬉戏的日子；忘了，忘了那个黄昏……可是，他都没有忘。
　　 四月在信中四月是怎样一个人在清晨的时候独自穿过柏油马路，赶往学校。怎样一个人在周末的时候独自爬上城市里的一座山，眺望故乡的方向。怎样想给我道歉，却无从开口。
　　 我的心开始下沉。——四月，我又怎么会怪你呢？当你的唇瓣滑过我的脸颊时，我只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惶恐和不安的心跳啊。
　　 我想告诉四月，我有多么的想念他。在他离去的日子里我是怎样看着我们一起玩耍的山丘。怔怔的发呆，是怎样在放学的时候找不到他熟悉的身影而失魂落魄。可是，这些四月都能感觉得到吗?
　　 我想告诉四月，你回来吧，好吗？我没有生你的气啊。你回来吧，放学我们一起回家，一起上山割草。周末一起下河洗衣服，一起看夕阳落山。可是，这些四月都能够明白吗？所以但那天听到收发信件叫我的名字时，看到四月熟悉的笔迹时，我竟委屈得哭了。
　　 回过头来看到梦
　　 你的羞涩迷迷蒙蒙
　　 茶亭有雨
　　 蝴蝶扑踩在你的花布鞋上
　　 我醉卧的温柔的乡
　　 有位骑牛吹牧笛的童
　　 梦里追梦
　　 期待的钟敲响那年的村庄
　　 在远方
　　 有个叫盼归的人
　　 日日夜夜日日夜夜
　　 年年月月日日分分秒秒的盼
　　 和你相逢
　　 ——《呓语》
　　 七
　　 那个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我在念初二。我的梦想是期末快点结束，我就可以回家了。——我收到雏菊的信了。她要我回家，她原谅我了。
　　 没人知道我的快乐，我像一只自由的鸟，又像一只即将发射的卫星，心里溢满了激动与不可抑止的快乐。我想如果快乐可以复制的话，我想我会每个人的手里都发一份，让世界都知道我心里的喜悦。
　　 临近期末的时候这个城市下了一场雪。白色的雪花像绒毛一样飘荡在天空中，整座城市被围绕在白色的氛围里，像童话里的世界。我知道现在的美国已经开始张罗他们的新年了。圣诞节快到了，中国的孩子们也沉浸在这节日的快乐里。商店里挂满了圣诞老人，还有各种圣诞贺卡。可是，我的节日呢.?我的节日该是回到家乡和雏菊在山丘上打一场漂亮的雪仗。
　　 校园的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天主教堂，在墙壁上也开始张贴起了耶稣的教义。我的同学们都站在那里凑热闹，教堂里的唱诗班也开始歌唱。那一刻，我许了一个愿。
　　 我很少许愿。可是在那一刻我竟那么虔诚。对着十字架上的耶稣许下了生命中第一个愿望：愿雏菊快乐。教堂外还飘着鹅毛大雪，弥漫着整个天空，飘扬着如同一个白色的梦境。
　　 我不知道故乡的村庄此刻是否也下起了大雪，整个村庄是否也弥漫在一片银白色的世界里?。也不知道雏菊此刻是否站在雪地里眺望远方，心里想着有一个人思念着自己，那么急切地盼望着回家。
　　 八
　　 临冬的时候，村庄下起了大雪。
　　 雪花迅速把整个村庄飘得四下里一片白，马路上也积起了厚厚的雪，行走在路上的车辆渐渐地也稀少了。我的心也开始焦灼起来。
　　 四月还能回来吗？
　　 他是胖了，还是瘦了？他还会回来吗？大雪会不会把公路完全封死了，车还能跑吗？路上好安全吗？
　　 田野的树枝上结满了细小的冰条，亮晶晶的晃呀晃的很美很漂亮。可是我的心里却是这样的紧张。
　　 四月会回来吗？
　　 如果十年前无法遇见，是否无法遇见。
　　 在大雾喧嚣了城市没一个角落的岁月里。
　　 芦苇循序萌发然后渐渐死亡。
　　 翅膀匆忙地覆盖了天空。剩下无法启齿的猜想。
　　 沿路撒下海潮的阴影。
　　 黑发染上了白色，白雪染上了黑色。
　　 白天染成黑色。黑夜染成白色。
　　 世界颠倒前后左右上下黑白。
　　 于是我就成了你的倒影。
　　 永远的活在于你完全不同的世界。
　　 埋葬了晨昏。
　　 埋葬了一群绚丽华贵的燕尾蝶。
　　 你是我的梦。
　　 ——《燕尾蝶》
　　 九
　　 再次见到雏菊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二十八了。
　　 车上很挤，路也很滑，在途中差点就集体坠入山崖下了。好在有惊无险，车轮掉进泥坑里，大家虚惊一场。下来推了一段，车继续前进了。司机也是小心翼翼的前进着。到天黑的时候终于推到家了。
　　 雏菊站在她家的阳台上，头发迎风飘扬，给我一个模糊的剪影。
　　 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射向整个村庄，冰雪融化。一切都那么清，那么静。
　　 夜幕降临时我们相约在竹林的小道旁。那是我第一次牵雏菊的手，纤细而柔软，光滑如同汉白玉般美好。彼此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那样真实。我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完全淹没了。它像山洪一样席卷过我平静的心灵。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