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考古一把刀——一个老瓦工的唠叨(外一首)
炫一身金缕锈衣的得意
你腆起出土文物的肚子
虽然从没入过土
除了俺没人正眼扫过你
模糊了钢铁的原色
黄黑着如假包换的刀条脸
难不成还想赚几瞥
考古专家煞有介事的目光
俺不考古
俺就考上了你这“山寨”古
如果你是古刀
俺就是年长你二十岁的古人
你打老君灶新鲜出炉
被俺相中做吃饭的家什
或者说做俺延长的铁手
你不闪寒光谈不上不锋利
杀猪宰羊你八竿子打不着
甚至奈何不了一只西瓜
不过毕竟比俺的肉掌强
一块红砖指哪断哪
方显你刀刀见红的功力
其实你这把质朴的钝刀
砍得动架子上生龙活虎的日子
在朝霞晚霞里插出一寸寸血红
砍削月亮,瘦了一分又一分
其实你更像一个鼓槌
咚咚锵锵敲击砖瓦的韵脚
鳞鳞大厦在你鎚下成长
风霜雨雪被你的成品挡驾
其实你更像一把梳子
梳过阳光梳过玉露梳过雨梳过风
梳过一茬茬蓬勃须发
蘸上粗犷笑话的万丈豪情
其实你什么都不像
你只是你
只是全新棋局中
一粒机械手不屑的闲子
正如俺只是俺
只是一个摆不平脚手架的老头
咱俩一同给打趴下
所不同的是
俺的敌人是岁月
置你于死地的是高科技
如果你死心塌地要作古
那就让俺作古前
把你深埋在大地胸膛里
不定千秋万代后荣誉出土
赚到亿万缕啧啧目光
快看啊,一把好古怪的刀
《工地,飘雪的日子》
气流从大西北集结
批量放飞冰冷的翼翅
掠过脚手架上的回望
我趁势接住那串曾经的日子
那时候的雪飘得好得意
架上怒放琼花堆积雍容华贵
几十把瓦刀集体庆祝
篝火加烧酒把工地灌醉
废木料燃烧昨夜戏里的热吻
吊锅子烹煮灰不溜丢的浪漫
滚汤领舞大珠小珠的韵律
骨碌碌鱼眼派送不死的余光
前晌还听见肥猪的绝唱
后晌就大嚼愚蠢的肉香
一口酒喷出一个梁山好汉
五魁首让八匹马满上满上
篝火边吹奏出淡淡的忧郁
美丽的姑娘总在现实深深处
风太冷架太高流转野茫茫
纵芳心一许也迷失关山无重数
冰消雪化,搅拌机搅散儿女情长
畅饮老北风,别让脚手架吃霸王餐
一堵堵砖墙红红地站起来
温暖傻乎乎,拥抱快乐的单身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