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记忆深处的那段日子(散文)
看到黎明老师写的《难忘故乡小河沟》的文章,再次勾起了我的回忆。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在小河沟村的那段日子却经常浮现在眼前,让我终身难忘。那是1997年秋,我怀揣梦想走进了小河沟村,走进了一群孩子中间当起了孩儿王。
小河沟村位于县城10公里,属西马乡政府管辖的一个自然村,是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一条潺潺的小河从村前流过,村子因小河而得名。
当我第一次走进这个小山村,完全被落后的面貌震惊了:零散的旧房子,高低不齐。学校建在高处,一排共四间房,听村民说其中两间是村委会。学校南面是一排杨树,北面十几米处的小坡上是村民家的两间旧房子和一眼窑洞。学校没有围墙,唯一的标志是旗杆上飘扬着一面国旗;操场旁边的杨树下拴着几头牛,地上的牛粪引得苍蝇在周围乱飞 。
当我第一次走到教室跟前,映入眼帘的是:两扇老式的厚木门像两个彪形大汉站立着,一间半的房子里,摆放着十几套旧式的双人桌、凳。桌子上面磨损、裂缝随处可见,凳子东倒西歪地挨着桌子显得无精打采;教室里面的套间就是我的办公室,也仅有半间大,放着一张双人课桌,算是办公桌。余下的一半空间是土炕,一领苇席上面放着一个旧式的木箱子;两扇能打开的小格子窗户上糊着毛头纸,下面的窗户上安着一块玻璃,墙壁被烟熏的一点都不显白。
当孩子们看到我的到来时,有的躲在墙角,有的好奇地探头张望。印象中,有一个男孩子忽闪着大眼睛,满头大汗地站在我跟前。我亲切地询问他:“几岁了,什么时候生日?”他可能是害羞,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怯生生地回答:“8岁了,生日不知道,妈妈没告诉过我”。我又问:“上过幼儿园,会写字吧?”孩子使劲地搓搓手,不由得又在脸上抹了抹,黑印子把脸抹得像一只小花猫,看到我盯着他,赶紧地低下头一声不吭。我忍住笑、和蔼地说:“ 没关系,不会,我以后教你。出去玩吧!”孩子听了我的话,笑着走了。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的心情非常沉重。
记得我第一次登上讲台,看到一至三年级的复式教学班,全挤在一个教室里。当18双天真可爱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我,脸上充满着渴求知识的眼神。此时,让我有种神圣的职责在胸中燃烧。第一节课,我和孩子们是在聊天中度过的。当孩子们说:“我们从来不知道进教室或办公室应该先敲门、喊报告、从没排过队、建校以来也没有过过六一儿童节……听到这些话,我心里真不是滋味。落后的小山村里虽没有榆次市孩子们的优越条件,但他们也该享受到童年别样的快乐!看到眼前的现状,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这里的一切:让孩子们在知识中体验快乐,让童年的生活留下美好的回忆。
接下来的日子 ,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老师们都不愿意来这里的原因。都说这里的人们思想观念落后,普遍不重视教育,而且孩子们基础差成绩老上不去。虽然这里交通便利,但老师们宁愿到三四十里路的偏远学校,也不愿意选择这里。我当初来这里,主要是觉得离家近,其它没有过多的去了解。当面对眼前的一切,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下来。
我首先制定了学生守则和规章制度,先从改变孩子们的面貌入手。让卫生委员每天检查他们的手、脸、脖子、衣服是否干净;上课时班长喊起立向老师问好,回答问题时要求先举手。教学中,困难更多。一年级的孩子们自我约束能力差,给其他年级上课时,他们当中有几个不由得就会小声说话,影响课堂秩序。我就表扬哪些专心写作业的同学,当着同学的面在墙上的“光荣”栏内粘贴一朵小红花,承诺得到一定数量的时候就奖励一支铅笔(我自己买的)。之后,孩子们相互监督、自我约束,课堂秩序渐渐好转。由于,一年级孩子们缺乏幼儿园的基础,汉语拼音一课时的内容,三节课都完不成。在课堂上我一句一句地纠正着他们的发音、手把手一遍又一遍地教他们写:a o e;二、三年级中有个别的同学不按汉字的笔画写字,我不厌其烦地纠正着他们在田字格中如何正确书写;课余时间开始教他们排队做广播体操;音乐课上教他们唱国歌、少先队队歌、当时流行的歌曲;闲暇之余和他们一起丢沙包、踢毽子……
放学后,我会不定期到几个基础差、不按时完成作业的学生家里去家访。由于孩子基础差,家长又忙着家务和农活,经常顾不上关注孩子 ;有的家长不但辅导不了功课,有时反而还会让孩子帮忙做点家务。我就和家长谈论教育的重要,让他们积极配合,培养孩子良好的习惯。让家长把孩子的表现及时反馈回来,我当众给予表扬。我又在教室的墙上张贴“精英”榜,给进步的孩子贴上小红旗作为奖励。累计达到预定的小红旗,就会兑现承诺,获得实物的奖励(买奖品的钱我垫付的)。孩子们心里有了自信,出现了你争我夺的学习氛围;我还把他们分成几个小组,优、差生搭配,互帮互助 ,共同提高。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 我辛勤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孩子们有了很大的进步。他们都能按时到校,课堂上积极举手,还会用普通话回答问题;进教室或办公室喊报告;学习上热情高涨,作业都能按时完成,而且书写干净、工整;读课文时,不再出现很土的发音如“浇”字,刚开始二年级的孩子读的是:“ji。”因为他们以前读课文常用方言读…… 一个学期结束,期末统考时,我校三年级在全乡三类校中排名第三,这对我是莫大的鼓励,这远比我想象的成绩要好得多。第二学期,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虽然和孩子们相处的日子是充实、快乐的,但这里的条件确实很艰苦。吃水是从大坡下面一家院子里的手摇轱辘井里,由学生家长轮流给我挑来,做饭用的柴禾是家长事先给劈好的。夏天到了,教室里很闷热,也不敢开窗户,怕蚊子、苍蝇来光顾;特别是冬天,烧蜂窝煤取暖、做饭时,就把烟筒接在炕口的地方,为的是增加炕上的温度。土炕烟道不太通畅,风一刮家里就会有一股股煤烟味。有时睡到半夜还得起来开窗户通风。面对这里的环境,再加上办公用品经常不到位 ,学费收不齐。我也过退缩的念头,可是,每当我面对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时,我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自私。我是开启他们智慧的园丁,退缩不是我的天性,留下来改变这里的一切,成了我的奋斗目标。
孩子们的勤奋让我不再为当初的选择后悔。渐渐地与学生家长也熟悉了,他们淳朴善良,热情真诚。经常这家给我送来一些红薯,那家给我拿来一个南瓜,让我好生感动。由于学校和村民家的距离很近。每当吃饭时,人们三五成群都端着饭碗聚在学校附近的大树下,边乘凉,边聊天: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好不热闹。慢慢地我发现人们在一起开始谈论教育,谈论孩子们的表现:我家孩子写的字比以前好了,学习也进步了;我家的孩子爱干净,变得有礼貌了;我家的孩子会用普通话读课文了……听着家长们的言语,我的心里很温暖,觉得自己的付出很值。
在六一儿童节到来之际,我和孩子们一起为过节忙碌着排节目、做道具。由于孩子们从来也没有受过训练,排练节目时,都得我事先表演一遍,他们跟着学:一个台词,一个动作,我们一遍又一遍重复地练习。我的声音沙哑了,但丝毫热情不减。看着我精心为他们排练的节目,表演得像模像样、有声有色时,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儿童节那天,国旗飘扬。村领导特意打开了大喇叭,全村男女老少欢聚在学校。孩子们穿着新衣服、戴着红领巾,对着麦克风唱歌、跳舞童声回荡在小山村;几个同学表演的小品《小熊请客》手拿道具,表情丰富、活泼可爱。整整一个上午,孩子们尽情地享受着节日带来的快乐,家长在一边看着,个个笑容绽放在脸上,还不时发出赞叹声:多少年来,孩子们第一次这么开心地过六一。
一个学期不知不觉迎来了尾声。期末升级考试,三年级成绩全乡排名第一,乡教办主任杨利华老师笑着对我说:“干得不错,村民对你反映很好!你能把最差的学校大变样,这说明你在教学和管理上还是有一套的。继续努力吧!” 那次,年终评估教办还给我奖励了几十元奖金。荣誉面前,我没有骄傲,而是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我的辛勤付出也得到了村民的认可。从我进学校后,村里每学期给我补助白面、大米。这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前任老师的爱人得知这一消息后说:“我老婆住了几年,也没见过一口白面,这个老师到底哪里好了,又是白面又是大米的?!”当他的话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想,虽然我付出了很多,但孩子们今天的成绩与前任老师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同时,我觉得更应该再接再励,用实际行动回报父老乡亲。
自己付出了,聪明可爱的孩子们也用最大的努力回报了我。 孩子们与我的关系更加融洽。课余时,他们都愿围在我身边说说笑笑;晚上睡觉,学校附近居住的高丹主动来和我作伴,她不到两岁的弟弟亲切地叫我“老师妈妈”。最让我开心的是其中有两个三、四年级的孩子成绩一直名列全乡第一,升入五年级后,转到南白村中心小学也一直优秀。如今,他们已经大学毕业。成为小河沟村第一代大学生 。
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在小河沟的那段日子,一幕幕往事经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苦中有乐,一张张可爱的笑脸伴我一路阳光;家长淳朴善良感动着我,催我在奋进中成长,在感恩中收获快乐。
感谢你小河沟村——我成长的地方。感谢可爱的孩子们、淳朴善良的村民们,在我记忆深处的那段日子,留下一串串美好的回忆,让我终生难忘。
祝你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