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夏
在我20岁以前已经是个社会青年了。
记得16岁那年,临近中考,我却蓄谋已久最终逃离了考场。
离开校园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因为一个懦懦的学生突然空降在社会中,那种无知与迷茫只会伴随在他日后的生活中。我像一个流浪的少年,堕落在繁华的街市上,那种对未来生活的失望与迷途时刻充斥着我整个心灵。日暮下,我穿梭在过往的人流中。时年六月,天气有些闷热,初夏时偶有多雨,行人的步子顿时匆匆了许多。只有我仍漫无目的游走在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街市上,任由凉风吹蚀,任由雨水披洒在身上,愿这样渐行渐远,只至消失在这雨雾中……
突然,我停下脚步,因为我好像走出了这个世界——头顶的雾水突然没了。然后从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同学,你怎么没带雨伞就出校了!”我突然停住脚步,从游离中惊醒,面前的一暮让我有些失措。一只暖暖柔柔的粉色手帕轻轻地贴在我的脸上,我就这样目瞪口呆地像个木偶一样傻傻地盯着她。瓷白的脸颊上有一副长长的睫毛,不时在跳动着对我眨了眨:“同学,你见过左文轩吗?他逃课了,我妈妈到处在找他……”她一副紧张地神情凝视着我,似乎带些祈求。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努力避开她的眼神,并逃离了她的视线。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去学校收拾桌椅,打算从此不在踏入这片校园。传达室的师傅告诉我昨晚尹老师突发心脏病住院了,我顿时一惊,她正是我的班主任,昨晚一直要找我的人正是她。我重新打起精神跑到重症室,刚走到窗前透过玻璃便看到尹老师静静地睡在病床上,她床前坐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静候着。我走到病床前,那女孩儿回眸瞟了我一眼:“你是二班的学生?”我望着她点了点头,她正是昨晚给我撑伞的那个女孩儿。“现在是早自修时间,林雨怎么让你出校了。”她一脸惊讶。她所说的林雨正是我们三年二班的班长,看来同学们都不知道尹老师病重入院的消息。
“尹老师怎么会得心脏病!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我站在走廊里凝视着面前这个少女,我应该知道她就是老师三年前辍学离家务工的女儿。
“这不怪你们,妈妈从来不把她的身体状况告诉她的任何一个学生,要怪,就要怪那个没良心的左明轩!”女孩儿愤愤道,:“我一定要亲手抓住这个臭小子!让林雨哥哥好好教训他……”
“左……左明轩!真的都怪他……”我顿时不知所以,大脑一片空白。
“同学谢谢你!我叫尹梦熙,谢谢你你来看望我妈妈……唉!同学……”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我冲出走廊。
一周后,我得知尹老师病情稍缓已经出院了。于是我又重新打算并且决定要参加这次中考,不为别的,就为老师的这份执着。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林雨,我说中考前的几次模拟我都要参加。只是单纯的考试,我没有去上课,我用“无名”代笔,因为我不想让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
在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前,我遇到了小师妹,她似乎欣喜若狂地盯着我:“他们都说左明轩是校园的学霸,在我看来你无名学长才是……”那时的我已经知道她是我的小师妹,她叫尹梦熙,她是尹老师的女儿,她在三年前突然辍学了,她却在我满怀失意准备离校时突然空降在我面前满怀信心地要参加中考……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模拟结束后我把林雨从考场拉了出来。
学校的操场边有一片空旷的绿地,像个足球场但它却不是。遍布着野草和野花无人修饰,招引来无数的昆蝶在草地上飞舞。多少个往日我们曾在这里踏青、写生,但是……那时的我们有尹老师的戴护,尹老师对我似乎更爱戴有加,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我是如何转到这所校园的。于是我问林雨:“三年前我的转学费是谁垫付的?”
“什么?三年前!”林雨吃惊的表情有些夸张,嘴张的放俩鸡蛋也够不着牙。“三年前的事我哪记得清,我已经帮你瞒着小师妹了……”
“尹梦熙三年前就辍学了!她哪来的勇气去参加中考?”我冲着林雨怒吼。
我早应知道林雨是不会告诉我的,不然也不会瞒到现在。我突然想起尹梦熙,她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尹老师很少出入校园,于是我在学校的门口等了两天。
“尹老师怎么样了?”我看着她面容憔悴,简单地扎着马尾辫,目光呆滞。
“无名学长!我好怕妈妈她挺不过来……”她说着说着眼角溢出了泪花,拥在我肩上语不成调地抽泣着。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感觉的到我此时的安慰有多么无助,我本身就是一个信念不坚定的人,灵魂和肉体仿佛抽离一般,就这样飘离在生活的繁扰中。
那次我没有询问小师妹任何事,只因我在她恍惚的眼神中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我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像是在三年前:
“明轩,这次你能走进重点中学全靠你尹阿姨……”一只模糊的手就这样牵着我站在校园门前,她的手里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我一直想转身看看她的脸,可任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始终都印刻在我的脑海中。我想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在我脑海中重复了无数次的梦。
那年,我如约参加了中考,我倾尽我这三年的所以努力,不为别的,就为在所有人的期望中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那年,我如愿以偿,我中考成绩进了全市三甲,我想我最应该感谢尹老师,对,我一定要感谢她!
我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当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师妹时,她已经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还有我亲爱的尹老师,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林雨把小师妹的离别信转交给了我: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妈妈离开了这个城市。无名学长,其实我早知道你就是左明轩,就在你离开医院的那天,妈妈便离开了这个世界。妈妈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为了让你完成中考,所以欺骗了你,因为你本姓左,你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