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草根夫妻(随笔)
与妻结合,不觉已过十八个春秋。十八年柴米油盐,十八载锅碗瓢盆,生活中没有多少卿卿我我与风花雪月,更多是清茶一般的浅淡与微醺的烟火味道。
家里的东西,是需要添置的——大到近十万的小轿车,小到针头线脑。普通人家过日子,自然要有出行的工具,也免不了还要缝缝补补。
妻颇懂持家之道,日子过得仔细,总舍不得花钱。家里若缺了诸如米面油盐等一干易耗的什物,她就会叫上我去到附近的超市购置。逢年过节添置衣服,她是轻易不会逛大商场的,经常会跑到一些小店铺甚至地摊上“淘宝”。就像所有居家过日子的主妇一样,在她的生活技能中还有一项绝技——砍价。妻深谙此道,只要是她出马,三言两语过后,那店铺老板就会像中了魔咒一般,很快“缴械投降”。为此,家里实是省了不少大洋。妻亦以此为荣,常常会缠着我的胳膊,细细地夸耀自己的“战绩”。她脸色微红,两眼放着光彩,那个开心样,竟然颇像一个得了糖块的孩子。
作为一个教书匠,我挣钱实在不多。想当年,也曾在岳父母面前夸下海口,要给妻一辈子的幸福。可是,及至妻过门后跟了我,却是没过几天好日子。恰巧07年单位搬迁,每天都要到离家七十华里之外的单位上班。不仅常常早出晚归,而且遇到工作繁忙,就会一周时间吃住在单位。几年下来,奉养老人、抚育幼子的家庭重担,就全搁在了妻柔弱的肩头。眼看妻为生活操劳而日渐变形的身段,眼看健健康康茁壮成长的儿子,每每念及妻省吃俭用,舍不得给自己添置几件像样的衣服,心里颇不是个滋味。偶尔赴外地出差,总惦记着怎么补偿一下老妻。于是,就会狠狠心,进的商场,掏出并不“丰满”的钱袋,给孩子他妈买套像样的衣服。等到把新衣送到妻面前,妻常会大声嗔怪我买贵了。虽说如此,但我明显能感觉到她声色俱厉的表情背后藏着的惊喜与快乐。是啊,又有哪个女人不爱美呢?只不过面对生活压力,她们最终选择了克扣自己,成全丈夫与孩子罢了。
在妻扭扭捏捏穿上新衣的那一刻,突然发现,其实,妻是很美的。即便她已不再靓丽,不再有曼妙的身段,然而,新衣依然装点了她独有的气质。
我不知道“物有所值”这个成语产生于哪个时代,也不知道背后又有什么典故,只知道这应该是所有人家过日子的共同感受吧。看着妻穿着新衣,偷偷地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看看的欢喜样儿,掏腰包时那着实令人心疼的小心思,也就刹那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唯有一个念头——值!它不关乎质量与品位,更多应该是平淡生活中的一抹亮丽色彩,是似水年华中相濡以沫的一种淡淡的暖。
草根人家的日子常常这样纠结着并快乐着。朝迎旭日,夜送晚霞,波澜不惊的岁月深处,同样时时洋溢着甘冽与温暖。
这是周末的一个傍晚,湛蓝的天空悠闲地飘荡着几朵白云。陪着妻缓缓漫步于小城公园的小径上,回首间,斜阳长长地勾勒出了两个人牵手而行的背影。侧目看看妻渐渐被霜染白的发、被风吹皱的脸,心尖不由一颤——草根夫妻多平淡,柴米油盐亦生香!人世间有很多值得珍惜的“宝”,老妻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块“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