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静夜怀思(散文)
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我久久地伫立窗前,凝眸仰望,遐思连连。
幽蓝的夜空,清朗、沉静。闪烁迷离的星光,像小孩子的眼,扑闪着、灿烂着。无风的夜,静谧安详,我却分明听到丝丝缕缕的天籁之音,从无边的夜色中潜入我的心底,拨动着我的一腔心绪,我的心思如一朵夏花悄然绽放。
如水的夜色,那点点星光,也许是时光划过时散落的斑斑光痕。我的眸光在这煜煜的光影中搜寻,一个个已是过去的日子在眼前跳动。我欣喜地发现,漫漫的岁月带走了我的童年和青春,我的记忆却没有消磨成尘。清脆易碎的童年往事依然鲜亮如初,美丽躁动的青春依然还是那么暖。
时光是一只掠河而过的飞鸟,它轻盈的翅翼在河面上轻轻一点,一圈圈涟漪荡漾着,漫过岸边女孩的足尖。那个帮我看鱼的女孩,她喜欢鱼,她喜欢看着我摸鱼抓虾,她欢呼,雀跃,却在我转身再次下水的时候,把鱼儿全又放回了清清的河水中,任它们惊慌地四散奔游。我喜欢扑腾着捕捉她跳跃在河面上的清脆的笑声,那磷光闪闪的鱼儿从我的手里到她的手里,再从她的手里回到清莹的河水中,我乐此不疲地下水上岸,上岸下水,只为了她欢欣的样子。
每一次她从城里来她的姥姥家,第一个找的就是我,她姥姥家离我家实在是太近了,一出我家大门便是她姥姥家大门。她如燕子般欢快地飞出大门,勾起我的手向河边跑,她姥姥的唠叨声被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青翠葱茏的河滩,澄澈莹碧的小河,是我们俩和小伙伴们的快乐天地。我们在河滩上奔跑,在河水中嬉戏,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吃饭,早把大人们的警告抛在脑后。不知道是那段叫做童年的日子疯了,还是正在童年的我们疯了,她猫着腰正准备捕捉一只立在蒲尖上的蜻蜓,一个小伙伴冷不防把一掬河泥甩在了她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偷袭”把她打哭了,我闻声从蒲草丛中钻出来,看着梨花带雨的她,我毫不犹豫地便和小伙伴扭在了一起,从蒲草丛中扭到河堤边,又从河堤上滚下去,一直滚到河里。我抓起河泥抹了他一脸,他也抓起河泥涂了我一头,泥水在我和他的头上脸上淋淋漓漓,我盯着他,他看着我,我们又一齐扭头看着河堤上早已不哭,而着急地向我们呼喊的她。那一瞬间,我笑了,他也笑了,她却转身跑了,也许是我们的怪样子吓到了她,也或许是她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个花脸猫呢!
窗外,夜深沉,正是春夏之交的时候,清寂的夜空似乎蒙了一层凉薄的纱,那些闪烁的星光有点飘忽不定,像小孩子渴睡的眼。街上人影已渐稀少,不远处还有一家店铺的灯光孤零零地洒落在空寂的路面上。白天的热气早已被夜色一点点地收了去,夜深了,一丝凉意悄然爬上心头,清凉,湿润,如我此刻的心思。
也是这样的夏夜吧,哦!应该是盛夏。时光是迷幻的,我常常会把过去的事弄颠倒,把春天发生的事记到夏天的某一个日子里,夏天的经历又加在秋天的头上。就像那些年的那些夏夜,我恍然觉得就是昨天夜里,大人们围坐在院子里谈天说地,孩子们在夜的暗影里像小猫一样钻进钻出。柴房边、门背后、树影里,时不时地传出稚嫩的尖叫声,在无边的夜色中惊喜地一闪即逝。这快乐的夏夜,她每次都要哭一鼻子,却又管不住自己的腿,噙着眼泪追着我们东躲西藏,感受着那惊悸的喜悦。清凉的风在树梢头轻轻摇动,我们的欢乐时光在夜色里跳跃。我忽然间明白了我为什么会把时光颠倒,这不是我的错,时光原本就是这样的,是它把曾经的过往刻划得深浅不一,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亦梦亦幻的影像,有时候在夏天想起春天的事,在秋天想起冬天的事。
还记得那些哈气成霜的冬日,自从寒假开始就住在姥姥家的她,跟着我在结冰的水塘里溜“冰车”。我推着坐在“冰车”上的她,从水塘的这头一直到水塘的那头。说好了轮流推的,轮到她推我的时候,才刚推了一半不到,她便连连跌跤,赖着再不肯起来。真拿她没办法,谁叫我是小小男子汉呢!她再次坐上“冰车”,我“嗷嗷”叫着,使劲地推着她向前冲。她银铃般的笑声得意地回荡在水塘的上空,惊飞了塘边树枝上的几只麻雀。那时的我们,根本就无所谓寒冷,也无所谓忧愁。烦恼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只把快乐尽情地挥洒,因为在我们面前,快乐从不曾吝啬。
河滩的蒲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青春也如那夏日的蒲草,蓬勃地生长着。
在那个同桌之间划界限的年代,一个城里的女孩子,勾着一个乡间男孩的手,在草长莺飞的河滩奔跑,在水盆边头顶着头,观察鱼儿怎样吃食和游动,在冬日的阳光下伙吃一根糖葫芦。那是一段多么清丽、灿烂的时光,它是那么的暖,那么的纯,没有一丝丝的杂念,没有一点点的假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清新,象一株草的发芽,像一朵花的开放,悸动,美丽!
日子在时空里穿梭,生活在夜色中沉淀。今夜,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无须知道她是否还记得那些许往事。因为,那一季葱翠的青春岁月,还有那一抹矜持的淡淡浅笑,已然留存在我的时光镜上了。我不必刻意地去寻找,去怀想,在无数个像今夜一样清幽的夜色中,一些莫名的情愫总是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以往的日子不经意间在我的眼前纷至沓来,遥远而真切。
今夜,我的心思愈来愈长,无限延伸,一直绵延到那童年的小河边,还有那青青的草尖上。我无法释怀,也无法忘记,那些青涩、纯真的锦瑟年华。
今夜,清淡如水;今夜,星光闪烁;今夜,心思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