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人·鸟
张家港西面有一个蛮不错的香山,小么小点,但好比平原上的一个惊雷,矗在那里,尤其珍贵,让人记忆深刻。几次带儿女登山,赏秋色,观庙宇,拾树栗,听鸟喧,读人文,拍色彩。只觉得处处精细,角角入画,是个休闲健身的好去处。
钱欣葆老师赠我几本书,其中他主编的张家港散文选《流金岁月》里,收录了好几篇关于香山的文字,多为歌功颂德的,去岁窘迫今儿富足的,其中丁品森先生的《香山满山香》有点儿不同,文中写到香山的来历:“相传香山原名香炉山,是因其形态而取名的。名作香山,则与秦始皇有关。秦始皇一统天下以后,有次带领文武官员南下巡视,恰好从香炉山旁经过,见此山体态妩媚,临江而立——皇帝金口,香山也就叫开了。”
这段文字里说出了香山的两个由来:外形说和帝王说。而丁品森先生的帝王一说,与张家港香山旅游官方文字也不同,官网说是春秋时吴王夫差遣美人上山采香而得名。而人治下的香山所经历的沧桑,却无人提及。
我却喜欢一个关于香山与凤凰山名称互换的版本,与帝王不搭界,只关乎人心智慧和财富,更具寓意。
山中无甲子,数月不知年。不知何时,香山住了个凤凰,山便成了瑞山,周边的人们因此过着幸福安详的生活。凤凰山(现在的香山)有一仙人看守着,斗换星移几春秋。一日,他老仙人突然想与时俱进,出去看看,访仙友,拜道长,悟禅机。那是个要驾黑洞,驭时空的活儿,老仙人出差前,作法幻化出十八铜人守鸟巢。就那个空档,有一个江西人也如我一样,来游山水洗心俗。不料他却是位带着心事行走的法外高人,立马发现有一凤凰在歌,便循声逼近。只见大鸟嗅出功利的恶臭与杀机,遁入鸟巢。得意忘形的他冲入洞口,额头撞一大包。遂日日打坐,苦禅开凤鸟之门的玄机。
他在想,我也在想,是什么驱使他非要绑架凤凰?为长生不老做药引子?做政治献金?光宗耀祖?我劝他不要折腾,不要砍伐,敬畏自然。然而,时空不语。
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四,九九归一,由春至夏,那个江西人一直在香山脚下勘测,终于在一茶农家烟囱顶端找到了这把钥匙。“这是一棵貌似青草但在日落余辉下隐约可见闪闪发光的吉祥之物”,传说大概是这样记录的:江西人欣喜若狂,断定这就是开鸟巢的钥匙,倾囊中所有买下了常人眼中的“草”,来到洞前,把“草”往钥匙孔里一插,一通异响,洞门打开。幻化的十八个铜人,组玄妙阵法,挡住江西人入侵的脚步。再说江西人受惊而逃,仍不肯放弃,暗访医巫道佛,刻苦研讨开发,终于再创绝招。方法是购黄豆十石,泡当地老酒一百零八罐,砍十棵千年古樟来蒸煮,在正午阳光下酒香正浓时推入洞中。江西人乘十八铜人迷晕滑倒之际扑向凤凰,大鸟惊飞落张家港东南河阳山上。
自打河阳山的梧桐栖歇了凤凰,那儿的人们生活安康、百业兴旺,这恰好合了上苍育人的原旨。当下凤凰山的所在地便称它为凤凰古镇。而原来的凤凰山空留豆酒的芳香,香山由此而来,大自然也为击碎人工的机巧留下深刻的寓意。
香山的由来再多也没有关系,似乎她原谅了人们历史上的一再鲁莽,像乌鸡国其他山一样几经洗劫,又展现出满山的葱翠,平心静气地接纳着从钢筋混凝土铸造的火柴盒里走出来的人们。双休的日子你带着家人,陪着朋友,怀着心事,走进她多姿的四季里,梳理待飞的羽翅,放飞今生的爱恋。
十年前,在全国学习张家港的宣传气氛里,我来到张家港,依然看到香山的北麓有人炸山开石。而后不久,张家港人封山育林,凤凰的后裔们重归安宁,好鸟相鸣,引得我们这些他乡的鸟儿,闲暇里也来访古问今。仙人不再,遗迹犹存,我等新时代人替仙人行走,巡视,守护,不也乐乎!想必远游的老仙人在时光里定会捋须而笑,不也快哉!
香山的香樟梧桐正茁壮着,你若是凤凰,尽可以占一高枝栖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