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桃子十九岁了,十九岁的桃子长着一副普通女孩的面孔,不怎么青春靓丽。她每天穿梭在工厂与宿舍之间,不咸不淡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她开始懂事了,有了青春女孩该有的梦想。可周末的黄昏,难得的有假的日子,她却不属于身边丽影双双的人群。独自徘徊在异乡的天桥上,望着霓虹灯闪烁的夜晚,孤单的她,期盼着来自丘比特的箭。
这时,身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在对着她笑。她认出他来,是王军,一个厂子的员工,他们还是同属于一个车间同一组的。
看见熟人,桃子心情好多了。
他笑着问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独自在外面溜达?”
她笑,说:“那你呢?这么晚了,你没回宿舍又是为了什么?”
“我啊,刚和朋友去饭馆喝了点小酒,回来看见你立在天桥上,就过来招呼一声,想着叫你一起回去。这么夜了,女孩子独自一人在外面溜达不好。”
桃子心跳一阵加速,不由自主绯红了脸。
王军似乎没发现桃子的变化,大大咧咧地说:“走啊,一起回去吧。”说完,就自个在前面迈开了步子。
从那晚起,桃子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起了王军。她知道王军的宿舍是在她们楼层的下面,那天王军跟她一起回来时,她注意到的。她还知道王军是喜欢唱歌的,下夜班后,楼下经常会传来王军破锣似的嗓音,“妹妹、妹妹慢上楼,现在睡觉还太早,哥哥有话对你说,咱们下去聊一聊……”桃子开始没注意,后来听习惯了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哼。有时上下班碰面,桃子总要找出一两句话跟他说,可王军似乎总是漫不经心。
桃子有了心事,开始常常对着镜子一个人发呆。看到厂里女孩流行起了戴耳饰,桃子忍着痛,也去把耳洞穿了,为此,她的耳朵足足肿了半个月。王军这回倒是注意了,还呵呵地笑话她道:“大姑娘上轿,这头一回桃子漂亮了。”
桃子有些不自在,故作大方,反问道:“真的假的?我变漂亮了?”
“哈哈,耳朵变漂亮了!”
桃子又羞又气,只好佯装生气,瞪了王军一眼,道:“滚你的,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哈哈,那你还问!”
“这个死王军,”桃子在心底恨恨地骂着,“那张嘴怎么就那么贱的。”
生日那天,厂里正好不加班。桃子孤孤单单地来到小饭馆,点了自己最喜欢吃的两盘菜,准备自己给自己庆生。
菜刚端上来,王军就进来了,一脸意外的表情,对桃子笑道:“大方了啊,还上餐馆吃了。”
“我生日,”鬼使神差地,桃子冒了这么一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王军也很意外,捡了个凳子坐下来,对桃子道:“真的啊?那怎么你一个人?叫多几个人一起庆祝热闹啊。”
“无所谓,在这厂子里面,我也没特别玩得好的朋友。”
“这倒是,老感觉你有些孤僻的。”
桃子不做声。
王军看了看桌上的菜,招手叫老板道:“老板,加多两个菜,豆豉排骨和剁椒鱼头,外加一碗三鲜汤,就这些,搞快点啊。对了,先上来两瓶啤酒。”
桃子说:“干嘛?你要在这吃啊?”
“是啊。怎么,不欢饮啊?”
“无所谓,反正你菜都点了。”
“哟!瞧瞧这话说的——心疼你钱包了?放心,我不会让你掏一个子儿的”
“什么话?我是那小气的人吗?再说了,你肯坐下来陪我,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哪能让你破费的。”
“就当送你的生日礼物。好了,不要再跟我客气了,反正我要吃饭的,你要实在不好意思,下回我过生日时,你请回我就是了。”
桃子这才露出笑容,说:“好,就依你。不过,这么请来请去的,你就不怕厂里人说闲话么?“
“什么闲话!我未婚,你未嫁,真谈起朋友来,别人也管不着,是吧?”王军满脸不在乎的玩笑道。
桃子不行,桃子被他这些话说了个脸红心跳。
这以后,两人单独呆一起的机会不自觉就多了起来。逢到不加班,王军还会邀请桃子去外面散散步,也去小餐馆里喝上几杯酒。小餐馆的老板都跟他们熟识了,大老远的见到他俩,就眯起眼睛笑,说:“正惦记着你俩呢。刚买回的新鲜鱼头,怎么样,还做剁椒不?”
“做!就喜欢这个味。”王军豪气地说道。
桃子不竟皱了皱眉头,心想着:“王军哪来的这么多钱?每次出来就吃吃喝喝的……”王军问桃子:还要点什么菜?桃子急忙摆摆手说:“够了,不要了。”
桃子有时候真想劝王军省着点花钱,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不为什么,为的是到目前为止,王军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她是他女朋友。桃子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这句话,想了想,就算了,不说了。
春节的时候,王军回了家,临走前跟桃子说:过完年他就回来的。他劝桃子也回去。可桃子舍不得路费——年前母亲来信跟她说:家里的房子又漏水了,再不修可能就真会倒塌的……”桃子没办法,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寄了回去,还借了一屁股的债。桃子为了钱,春节放假那几天,,还跑到一家饭馆干了几天的服务生。
过完年,桃子计算着日子,想着:再过几天,王军的假期就满了。到时候,他从老远的家里来,一定会累坏的。自己要为他接风洗尘,顺便把自己对他的心思,也一、一表白了……相信王军是会接受的。桃子一直有一种感觉,觉得——王军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桃子没有等到王军的到来。王军的表弟给桃子带来了一封信,随着信递上的,还有一包王军托表弟带给桃子的零食。
桃子慢慢打开信,信是这样写的:桃子,你好吗?这些天不见,你还去xx餐馆吗?那里留有我们的快乐,我们在哪里共度了许多个美好的夜晚……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地方的……也不会忘记你的……
桃子,我托表弟带给你的,是我们家乡特产的梅子。捎一点给你,希望你喜欢,因为我感觉你是喜欢吃酸甜的东西的,每次上街,你老是挑一些酸甜的食物来买……
桃子,我不能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
桃子随手把信塞进了口袋,静静地靠床上,静默了很久。末了,她打开纸袋,抓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梅子酸甜的味道缓缓地溢了出来。
此时的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像淋浴着一个漂浮不定的梦,无限延伸到山的另一边……那么的悠长而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