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热腾腾的大锅饭(散文)
每年的年夜饭我们都是回公婆家过,今年也一样,年初一照例是姐姐们回来看父母,我们当然也不能外出,在家恭侯。煮饭的时候,外甥一再强调说在大锅里煮饭,我知道他是想吃那锅巴。现在已经很少有这样的锅巴吃了,家家都是电饭煲煮饭,根本就没有锅巴。记得小时候奶奶天天都会炕锅巴,夏天时就让在田间做农活的父亲吃,天凉了时就让我带到学校作为夜宵。奶奶炕好锅巴后都会藏起来,可是到我周末回家时还是所剩无几。自从液化汽、电饭煲走进寻常百姓家之后,很少有人在大锅里煮饭了,那种烧大锅的灶也渐从人们的生活中远去,开锅时再也闻不见那香香的锅巴味,记忆里残存的味道也已渐行渐远。
喜吃大锅锅巴的人又何止是哪一人,有时在煮大锅饭的人家吃饭,大家都是不约而同地涌上前去,把锅巴先抢进饭碗里,唯恐落后。去年一度在一个企业上班,厂里有食堂,日日吃的是大锅饭,每天中午一揭锅,锅巴就没了,有时老板娘会在灶台边守着,免得又被工人抢了先。
儿时地记忆犹为久远,那时家家都是大锅煮饭,大锅烧菜。一日三餐的那个时间里,家家炊烟袅袅,饭香扑鼻。煮饭前锅里都会多放点水,等锅开了后把米汤装时水瓶里,那便是一家人一天的饮水了。大蒜上市后,从鸡窝里抓两只母鸡刚下的蛋,从自留地里拔两根大蒜,洗净切碎,与已打碎放在碗里的鸡蛋一并搅匀了,放在饭窝头上蒸熟了,一碗可口的农家小菜在吃饭时就会在饭桌上呈现,而最后的蛋碗总是家里最小的或是最宠的孩子的专利。有时妈妈哄我们乖乖地听话,在饭后会用干净的毛巾捏一个锅巴饭团给我们吃。那是我们那时的宝贝呢,并不是常能吃到,也是偶尔罢了。
婆婆炕的锅巴尤为好吃,黄薰薰薄薄的一层,吃起来又香又脆,且不伤牙齿。那时家里吃饭的人多,婆婆每天的中饭后都会把没吃完的饭刮起来,火侯要掌握到恰到好处,那样的锅巴才会又黄又脆又香,否则焦了就不好吃了。后来我们出来独立门户,家里也只公婆两老人在家,也是用电饭煲煮饭。就是偶尔用大锅烧饭,也只是一餐一餐地只做两个人的饭,那锅巴也就很小的一块,因而很多年几乎就没吃过婆婆炕的锅巴。有时儿子嘴馋了,会和他奶奶说想吃锅巴,婆婆就会特意多煮点饭,于是几天的时间会有一饼干桶的锅巴送过来。
大锅饭有大锅饭的好处,那饭吃起来都特别得香,地里摘回家的疏菜在大锅里几个滚就熟了,不象液化灶上做出来的菜,再怎么做也不象大锅做出来的菜新鲜。一大家子的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饭都比人少时吃地多些。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中午在学校吃饭,一个个的宝贝在家里喂点饭连哄带骂的还吃不了一点点。在学校吃饭时,自己动手,一碗饭一会就下了肚,都怕别人多吃了一样。
烧大锅的草木灰也是有十分好处的。割韭菜时,放一把草木灰在那韭菜桩上,是韭菜天然的养料。炎热的夏天,采回野生的麻辣旱,用草木灰揉了再晒干,吃的时候用水浸泡一会,再洗净,用肉一起烧了吃,那可是难得的一个农家小菜呢。现在这样的麻辣旱拿菜市场卖要好几块钱一斤,还买不到。种五季的时候,用草木灰搀了备好的土肥,播进打好的小坑里,就是很好的底肥了。家里有婴儿的,用一个缝好的布袋装了草木灰,就是类似现在的尿不湿。大冷的冬天,取出热火火的草木灰放进备好的火盆里,再不时翻动一下,一家人围坐在火桶里,再冷的天也是暖暖的。
然而那时我们并不觉得烧大锅有什么好处,反而觉得每天早上要掏出锅堂里的草木灰很烦也很脏。梅雨季节里,堆在外面的草垛都被雨淋湿了,点火时也要费很长时间才能点着火,着火后的稻草在锅堂里燃烧也不是很旺,还会有很多的烟雾弥漫在家里,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想想过去了的日子那般清苦,而在当下却觉得格外温暖。饭菜都是自家种的,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本鸡蛋、本猪肉、土鸡、土鸭、野生鱼类。那时做菜也没什么调料,猪油都很少吃到,但是饭菜特别可口,吃起来也特别香。二根莴笋,一把韭菜就是上好的一盘小菜。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家家都是算着过日子的,很多菜都是放饭锅头上蒸熟了吃。刚上市的茄子,剁碎几粒蒜子,放入油盐;新鲜的毛豆,加入清水,再加点盐;河沟干了时捞上来的小鱼吃不了用盐腌了晒干,煮饭时放一小碗在饭锅里,吃时是满嘴生津。那时家家都有一个井字形的蒸菜用的蒸具,一次能蒸好几个小菜,那样的菜在揭开饭锅时,清香扑鼻,竟是十分入口。艰苦的日子,都是扳着手指算着过日子。路边的野草都会割了晒干,用来烧饭做菜,又节约又环保。现在每每在饭店里吃饭,还要点一个什么蒸茄子,或是清蒸毛豆,有时遇到小杂鱼,也是好几十块钱一盘子,但是那些小鱼真地野生得很少。而所谓的调料刚出来时都被当成很好的佐料,日后却又被曝里面含有致癌物。不知现在饭桌上还有什么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也不知吃进肚子里的食品里是否含有致癌物。
人就是这样奇怪,总是在失去一些什么的时候,才发觉那件事的好来。暮色微合时,缕缕炊烟在风中轻轻飘散,那样似乎才是人间的景象。只是那样的场景再也不会遇见了,人间的烟火味越来越淡了。有时突然遇见人家有炊烟袅袅升起,竟有他乡遇旧友地欣喜。久别了炊烟,久别了大锅饭,久别了的淡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