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怀旧】被镀染的时光(散文)
清脆的单车铃声,响过初夏的每一个角落,一张青涩的脸庞,迎着槐花的亲吻渐渐成长,在无意间时光的流淌中,轻盈的悄无声息。
就在几年前,我对时光次第更新的感觉,还没有片刻的珍惜之情。猛劲地骑着单车,来往在槐树葱茏的老街。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喜欢上路边槐花的香味,也许更早些吧!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奇妙,如入口的苹果酒,浅淡芬芳,却醺然若醉。这条老街年龄大概跟镇子一样古老,街道在反复的修改中更新着,唯有双偏路旁边山坡上的一片老绿色的槐林,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小树茁壮成苍劲的老树。由于这段路不是主道,年久失修,路面已经破旧不堪,漆黑的柏油路面露出石骨,一阵风吹过尘土飞扬,已是无人经管的土路了。坑洼不平的路面,黑瞿尖锐的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磨砺,若仔细地看朝上的一面,棱角已浑圆不清了,听老辈人讲这是矿区烧出的炉灰渣子,没地方处理,就用来添铺土路,经过车辆滚压,再由人走多了,走老了,就形成了一条光光的土板路。我对这些并没有留心过,只知道回家必须经过这里,路被走的十分熟悉,闭着眼睛也不会迷方向。路边杂草丛生,每到春夏就有不知名的野花绽放,自然、清新的画面,使土路温馨了许多,它紧靠着一座小山,舒缓的山坡上站立着成片的槐树。每当初夏走来,催开槐树花蕾,一串串、一蓬蓬地竟相开着,扑散开的槐花香,经暖风一吹,飘进住户的小区,晨夕如果打开玻璃窗,蜜甜的香气立刻扑鼻而入,这样的香气时光,你会因它的轻盈而朦胧驿动。路和槐香相知相伴渐近渐远地走着,日子就这样走光了。
人们常说,喜欢花草的人很浪漫,他们会同花草一样清纯而高雅,细腻而柔美,只需一滴清水,生命便会尽善尽美,即便干枯了,那份曾经的晶莹与靓丽,也会赋予我们一份温馨和欢喜,依然令人心驰神往。那时,就莫名地喜欢上了槐树花,每年的五月,初夏的阳光越来越灿烈时,槐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芬芳,打开一朵朵玲珑的花瓣,一股一股地散发出花粉的香气,若有似无的香气似酒如蜜,深呼吸一口,会使人阵阵眩晕,是醉了的感觉!
简单而纯真的年纪,不会深奥地去探索这种色彩的魅力,只懂得每日阳光触碰的色彩,都是一幅令人心动的风景,就像这片槐树林。它们从青嫩的苗芽开始,迎着灿阳,沐着清雨,慢慢地修饰着自己,芳菲而不张扬,热烈而不狂妄,就质朴地生长着,从没想过让自己驰骋在时光的尖角上。在我记事起它们就是这样,只是那时树干瘦小,枝叶青黄葱嫩,一枝一枝地蓬散着,像清俊的少年,满身洋溢着青春的朝气,嫩白的脸庞,有力的四肢,连留着的风尚发型也是蓬蓬散散的,有的躯干斜斜地横向生长着,春季挂上几片稀疏的叶子,花肯定是没有的,更别说它们的芬芳了。其实槐香一直都很香,那时扑捉不到它们的香气,是因为这段的记忆很单薄,就如易碎折的蝉翼,高傲地期盼着日子,稀稀疏疏地就度过去了。
时光就好像天生具有种子的属性,它根系湿潮干黄,叶子清润光泽,躯干老成斑驳,成熟的果实浆满圆润,随着日日夜夜成长的时缓时急,它的心绪也会被搅动得或荣或枯,深藏在体内的年轮晕痕,记录着或圆或缺的心事,通畅驰骋的树脉蕴育着明暗不一的人生,时光与人类有着一样的灵性和聪慧。上学时老师曾说过,树的生命是伟大的,它们要经历百年或千年的沧桑,来换取时光的印记,我回头偷窥了一眼时光的树,它轻轻地被镀上一层如茶水般的颜色,原来,时光也能老旧,就如眼前这片槐树林的苍老,有丝丝的凉意,深浅的孤寂……
去年夏天,听表弟说小区旁破旧的工厂被卖掉了,是那些商品房开发商买的,心里溢满了说不出的味道。工厂是我母亲曾经工作的地方,由于经营不当破产倒闭了,如今连剩下的空壳也要被更新替换,还真有点不舍,毕竟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童年在这里成长,许多人和事都是相熟的,这些点点滴滴将要被抹去,总会有一颗滴落的泪珠划过心里,强制着自己不刻意地想这些纠结的事情。闲时,站在自家的小阳台上,向东边的小山望去,那些老劲的槐树在光阴的婆娑中,站立成时光的影子。我很庆幸它们生长在小区之外,没被喧嚣的尘世所浸染,它们青春的时候没被人关注过,只是土生土长着,如今已老迈沧桑,依然拥有自己的世外桃源,我想它们也是欢喜的,一生虽然没有争奇斗艳,却留下许多值得回忆的时光。
有人说,盛夏的北方,像是一个绿色透明的果子,适合发生一些水滴般清澈的故事,缱绻着淡色的光阴,它们偷偷地透过指缝,落在你的脸上,斑驳的光影摇曳灵动着,撩开温暖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妈妈说,我真正的出生地不在槐林小区,在我四岁的时候,妈妈为了工作方便才举家搬迁,来到槐林小区,我有记忆的童年到现在,都生活在这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座房屋,每一片树叶,每一根绿草,都掺柔着我生活的印记。青春期我向往外面的世界,常怪爸妈为什么没有生活在大城市,那些花花绿绿的诱惑,在我青涩的追求中膨胀,终于等来能走出家门的机会,然而这一切的幻想却如七色的泡泡,离开家的那夜,久久未眠,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窗,凝望璀璨的星空,心中莫名地想起儿时的趣事,在槐林与同伴嬉戏、攀爬,夜在记忆里渐渐透白,闪出光亮,我干脆起床,一件一件地整理好行李,才感觉到离别原来是如此的心伤。在外上学,唯一高兴的事就是放假回家,回家看那老旧的小区,看那昔日的玩伴,还有小山坡上的槐林,这些都是我生命中的沉香。
那时,我看了许多关于时光的美文,有的温馨香远,有的挥指瞬间,有的如故乡的老屋,有的如新街的老树……这些笔触更加增添了我的回忆,用心地看着,用心地念着,时光的温暖和美好,快把我融化了。如今,翻开一本本书,摩挲着一本本杂志,我看得比以往更加专注了,因为时光的成长,一路飞快的小跑,已化成了清浅的记忆,更多地咀嚼着时光的架骨,来品读它的滋味,慢慢地回味,时光倒进冲泡的茶水里,越来越清亮,一杯一杯地喝掉,茶色清淡了,但溢出的韵味,让人回味悠长,我说这是被镀染了的茶色时光,熠熠生辉,淡雅清香。一个人走在陈旧的老街,看着退了色的小区和那苍老的槐林,感觉它们越来越古色生香,织就着诗一样的素白光年,如果我老了,还能拥有这些清浅的瞬间,我愿做个时光的风尚老人,把每一种心情都凝结为悠然美好的茶色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