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秋天来的有点早，小玉站在自家的地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挺起了胸，从起起伏伏的山脊背上望出去，望出去。目光放得很长很长……很柔很轻的风将一股股秋天的气味泼在小玉的脸上、身上，钻进鼻孔，拥得满怀。
　　 小玉有些激动，心有些发慌。
　　 地的中间小玉的爹正猫着腰，一下一下地舞动着手里的弯镰，割着玉米。爹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变形，步子也迈的很夸张，不太像庄稼人。平时爹可不是这样的？爹一直是远近闻名侍弄庄稼的好手。小玉知道，爹的心里有事，自己的心不是还慌着吗？
　　 小玉从兜里掏出那本红色的师范学院录取通知书，右手在衣服上来回的擦了擦，又轻轻打开，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名字上。
　　 十多年的辛苦，终于在这个金秋的十月收获了果实，可是……小玉抬头望着爹驼得很深的后背。
　　 小玉见爹已经把玉米割完了，就赶紧伸手，把黄澄澄的玉米堆起来，堆在自己的脚边，满满一袋子玉米。爹“嘿”的一声把玉米扛上了肩。今年的玉米丰收，小玉知道，爹高兴着呢。
　　 夕阳金水一样在山坡上流淌，小玉踩着爹的影子，往山坡下走。她听到爹发出很厚实的喘息声，就说：“爹，歇一会儿？”
　　 爹没有说话，步子迈得很有力量。
　　 小玉从怀里又掏出带有温度的通知书，举起来对着夕阳的光看着。里面的字在光的反射下，戴上了金边，像一朵朵盛开的秋菊，好看极了。小玉向大自然张开双臂，露出笑容，目光放逐得很高很远。
　　 爹已经走远了，小玉把通知书装到兜里，又用手拍了拍，向爹的背影追去。
　　 疯娘拿着根树枝在门口与邻居小朋友追逐着玩呢。小玉不知道娘是什么时候疯的？也不知道娘为什么疯的？只知道自己一出生看到的就是一直傻笑的娘。娘从来不知道愁，当然，疯娘也从来不知道小玉的高兴与痛苦。
　　 小玉看到爹在厨房里忙碌着，她拉过疯娘，给娘洗洗手，按到饭桌边等着吃饭，饭桌上多了一盘炒鸡蛋。
　　 “今天是什么日子？”小玉抬头问爹。
　　 爹看了小玉一眼，似乎想笑一笑，但没有笑出来。他屏住呼吸，夹了一块鸡蛋放到小玉的碗里。
　　 小玉把鸡蛋又夹到娘的碗里。
　　 “鸡蛋，好吃，好吃呀！”娘高兴地吃着、笑着。
　　 晚上，爹换上了几年前姑姑给做的，只有在过年才穿的蓝色褂子。把手洗了又洗，从家里唯一的一个破旧的木箱子里拿出一个用布裹了几层的布包。
　　 灯光下，爹颤抖的双手一层一层的打开，最后露出很厚的一沓钱，且都是零的，足有一千多元吧？
　　 小玉的心怦然一动，她轻轻地叫：“爹。”
　　 小玉没等爹回答，就发现爹带笑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