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沈园游记(散文)
秋风萧瑟,烟雨迷蒙。在苍茫的暮色中,我走进了沈园。我要去凭吊一段千古绝恋,感受陆游的刻骨铭心和愁肠百结,感受唐婉的重重心事和凄美爱恋。
站在门口,望着匾额上的“沈氏园”三字,望着古朴的石雕牌坊,我忽然间心酸起来。原来,这里就是陆游和唐婉曾经相恋的地方!
缓步前行,我一步步走近那段悲切凄婉、痛彻心扉的爱情故事。
不远处,一块断云石身子从中间断开,却又紧紧相依,那不是陆游和唐婉的身影吗?千百年来,他们怀着爱情的苦痛,彼此相望,却不能相拥,那对视的目光呵,凝聚着多少无法诉说的相思和苦楚!
继续往前走,一方石壁出现在眼前,石壁附于断壁,两首钗头凤并列而题。陆游的《钗头凤》赫然在目,读之令人断肠。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词写的是陆游自己的爱情悲剧。陆游的原配夫人是表妹唐婉,结婚以后,他们情投意合,夫妻恩爱。不料,陆母却对儿媳产生了厌恶 ,逼迫陆游休弃唐氏。在陆游的百般劝谏、哀求无效下,二人终于被迫分离,唐氏改嫁,从此音讯全无。
十年后的一天,陆游在沈园与唐婉偶然相遇。他们四目相对,柔肠寸断!忆及旧事,陆游悔恨交加,挥笔在粉墙上写下了这首著名的《钗头凤》。
唐婉看后,失声痛哭,回家后也写了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不久之后,唐婉郁郁而终。只剩下陆游在孤独的漫漫长夜里无尽追悔,伤心欲绝……
反复品读这两首词,我好像在咀嚼苦涩和辛酸。这仅仅是两首词吗?不,这是镌刻在墙壁上的忧伤,这是一声轻叹,这是一首悲歌,这是一汪相思的泪!
在石壁前伫立良久,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郁,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蓄满了泪水。
诗壁的旁边,是一座小亭,名曰“孤鹤轩”。亭柱上刻着一付楹联:宫墙柳一片柔情付与东风乘白絮;六曲阑几多绮思频抛细雨送黄昏。
这时候,园子里传来一阵凄楚的古筝声,这声音如诉如泣,紧紧地揪住了我的心。忽然间,我的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在迷蒙的秋雨中,我撑着雨伞继续前行。不久,就来到了葫芦池边。这时候,湖面上只剩下枯荷,破损的荷叶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令人看了触目惊心。依稀中,那个婉约多情的江南女子款款走来,在水汽的蒸腾中,定格成一缕永恒的香魂。
终于要离开沈园了。此时,我的心里不胜唏嘘。多情的陆游啊,为何你要亲手葬送自己的生死恋情?为何你要屈从于母亲的高压?为何你要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为何你要日夜悲怆地追悔……
走出沈园,已经是夜色阑珊的时候,我默默无言地回到车上,腮边还挂着淡淡的泪痕。
回头凝望那夜色笼罩下的沈园,我想起了元好问的一句《雁丘辞》: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我痴痴地想,世间如果真的有轮回,那么今夕陆唐投生何处?希望他们今世花好月圆,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