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千里叹(小说)
秋风萧瑟,百草凋零,残红褪尽,满目肃杀!
天空中,北雁南飞,鸣声哀怨。在这哀怨声里,谁读懂我背井离乡的痛楚和无奈?
古道荒凉,黄沙漫漫,我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踽踽独行。
这是一匹非常瘦的老马!多少年来,就是它,与我相依相伴,不离不弃。我们一起走过千山万水,走过晨霜冷月。
也许是因为走的路太远,也许是因为饥饿,老马显得非常疲倦!它那微微颤抖的脚步缓慢而沉重!
作为一个传统的读书人,我一直活在理想化的梦境之中,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可是,现实何其残酷!我的梦一个又一个地破灭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是汉人!
在蒙古人的眼中,汉人即使再聪明,也不过是一只聪明的蚂蚁!出身于低劣的民族,一生平庸那是上天早已注定的!这就好像山顶的一棵小草,也远比山脚下的苍松高!
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是汉人?为什么汉人就要低人一等?为什么我有着满腹的才华却无用武之地……
我的心里充满了哀伤,我感到极度的不甘!二十多年来,我东奔西走,先后投奔了很多高官。在他们的帐下,我积极出谋划策,殚精竭虑,不辞劳苦。可是,在等级森严的大元朝廷里,汉人想要得到重用难于上青天!
我的梦终于醒了!梦醒时,我痛苦地发现,自己已经是人过中年,但却两手空空,一事无成!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梦想如同一个断线的风筝,在天空中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怀才不遇的痛楚,紧紧地揪住了我的心。我脸色苍白,神情木然!如同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在这荒凉的古道上,我缓步而行,任凭悲愤和不甘的泪水在脸上纵横!我那满腹的辛酸,也许只有我的瘦马可以读懂!
路边,一棵古树孤零零的立在秋风中,它的身上缠满了枯藤。几只归巢的乌鸦在树上啼叫,那声音,粗嘎嘶哑!
不远处,是一座别致的小桥。小桥下,流水潺潺。在树木的掩映中,几户人家散落其间!
看着这一切,我的心更痛了。一股浓浓的乡愁不禁涌上心头!我思念远在大都的亲人,思念北海的菊花,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香山红叶……
眼前的小桥流水人家,多么温馨美好啊!但那都是别人的。在这荒凉的古道上,陪伴着我的只有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
夕阳慢慢地沉下去,落日的余晖斜照在瘦马的身上,斜照在我这个肝肠寸断的游子身上!
夜幕降临了,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地悬在天上。那月光,清冷如水!我背着破旧的行囊,牵着老马,大踏步向着前方走去。
秋风中,远远传来一阵悲凉的歌声: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注:马致远,字千里,号东篱,元代大都人,著名散曲家。早年热衷于功名,却屡不得志,因此漂泊20余载。《天净沙 秋思》是作者用血和泪凝成的心灵独白,被誉为“秋思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