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母亲节，是一个充满爱和温馨的日子。我想写一些关于母亲的文字，但是不知从何落笔。因为母亲的故事太多太多，母亲的爱太深太深，母亲的心太苦太苦……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洪水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思之良久，我还是带着一种敬畏和感激的心情，写下了下面的这些文字。记忆中的点点滴滴，犹如散落在路边的珍珠，需要用心去捡拾，需要用情去串缀，需要用爱去擦拭。而我，给予母亲的却太少太少，少的可以忽略不计。我不敢把这些朴实的文字献给母亲，只能悄悄地藏在心里。给我以警醒，催我以自新，昭我以感恩，时刻记着把母亲，把她放在我心灵的最高位置。
　　 ——题记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母亲节。早上一打开网络，有关母亲的文章便汹涌而来，令人目不暇接。或赞美，或感恩，或祝福，或警醒，不一而足。但都表达了一个共同的心声:母亲，是伟大的化身。母爱，是永恒的话题。
　　 我的母亲，是一位平凡而伟大的农村妇女。说她平凡，是因为她和千千万万的中国农村妇女一样，有着善良、勤劳、质朴、执著的高贵品德。说她伟大，是因为她在家庭经济十分困难的情况下，硬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永不服输的精神，把我们姊妹四个抚养成人。而自己则时常遭受着病痛的折磨，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没有过上一天舒坦的日子。
　　 自打我记事起，母亲就好像一台永远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不分昼夜的运转着。日复一日地在土地和家之间奔波着，忙碌着，一刻不曾停歇过。记得在农业社时期，为了多挣工分，多分些粮食养活一家人。父母亲总是天不亮就出工，中午也很少回家吃饭。饿了便就着地边的山泉吃一点干粮，稍作歇息后又投入到紧张的劳动中。有了父母亲的辛勤劳作，每次分粮食时，我家分到的粮食一直是村里最多的。我们一家人也从来没有因为吃不饱肚子而发过愁。包产到户后，家里的生活状况虽然比以前大有改观，但劳动量却成倍地增加。父母亲更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地劳作。每天从田地里回家后，母亲就忙着生火做饭，打扫卫生，喂猪喂鸡，常常一忙就忙到深更半夜。那时候，因为我家晚饭吃的迟，村里就有人给母亲取了个“冯半夜”的绰号。当时由于年龄小，我竟然傻乎乎地跟在母亲身后，学着别人的腔调说笑她。母亲没有因此迁怒我，而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叹着气说：我以后尽量早点给你们做晚饭。那时我看到，母亲眼神中分明流露着淡淡的忧伤和愧疚。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我才深深体会到了母亲的无奈和心酸。也时常被母亲的坚韧不拔所感动，为自己的年幼无知而懊悔。可以说那个绰号，见证和饱含着母亲为一家人的默默奉献，无怨无悔的付出。
　　 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是一个善良的人。她总是用一颗平和友善的心，对待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从来没有存过一丝自私和贪念。记得小时候，如果村里有老人和小孩生了重病，母亲听说后总是在第一时间去看望他们，并给他们以安慰和鼓励。她看望病人的礼物也总是五花八门，几个鸡蛋，几个水果，一把韭菜，或者自己亲手烙的一张饼子。有一次，我对母亲说：你拿的礼物太轻了，人家根本不稀罕！我原以为母亲会感到不好意思的，没想到她却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礼物的轻重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有一份真情。此后，母亲并没有因为我的劝告而退却，反而更加乐此不疲，继续关心和关注着村里的每一个人。在我家隔壁住着一位老婆婆，在四五十岁的时候，丈夫和儿子相继离世。她也因此打击，而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生活陷入了困境。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在那段时间，为了使老婆婆尽快走出失去亲人的痛苦，每天母亲总是抽时间去看望她，陪她说话，为她解闷，帮她做家务，并在家里做了好吃的给她送去，直到看着她吃完以后才放心的离开。因为有了母亲的悉心照料，半年以后，老婆婆终于从无尽的伤痛中走了出来，重新树立起了生活的信心。后来老婆婆做了好吃的，总会记着给我们送一些过来。看着我们吃着她做的东西，脸上便展露出开心的笑容。母亲常常对我和妹妹们说：做人一定要讲良心，你关心别人，别人才会关心你，这就叫“以心换心”。我想，这也许就是对“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的最好注释吧。母亲的善良和乐于助人，使她和村里人的关系都非常融洽。到我家串门的女人们总是络绎不绝，她们有了烦心事，就会毫无保留地向母亲诉说。母亲也乐于替她们出谋划策，帮助她们打开心结。母亲的这种善良，一直感染和鞭策着我们。使我们懂得一心向善、真爱无声的真正内涵。
　　 正如她名讳中的那个“巧”字一样，我母亲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从小到大，由于家境贫寒，我和妹妹们穿的每一件衣服，每一双鞋子，几乎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她没有学过裁剪，可是她做的衣服，针脚细密，裁剪得体，绝不亚于商场里出售的任何一件时装。她做的鞋子，鞋底厚实，针线匀称，横竖排列整齐有序。在妹妹们的鞋帮上，母亲还会别出心裁地绣上一些花朵，看着漂亮，穿着体面。每年一进入腊月，母亲就不分昼夜地为我们赶做过年衣裳。冬天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时不时会有阵阵刺骨的寒风从门窗缝里挤进来。一丝丝寒意顿时席卷全身，使人半天缓不过气来。半夜里，当我睡到半夜睁开朦胧的眼睛，总会看到母亲飞针走线瘦弱的身影，在昏暗的煤油灯映照下，显得朦胧却又那么高大。我劝母亲早点休息，母亲总是叹着气说：我要让你们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穿着漂亮的新衣服过年。等到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和妹妹们便争先恐后地穿上母亲做好的新衣服，新布鞋，到村子里去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炫耀。看着他们羡慕、嫉妒的眼神，我们的心里，就会升起浓浓的骄傲和自豪。尽管熬了大半个月，早已心神俱疲。但看到我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幸福而满足的笑容，就会挂上母亲粗糙的脸庞，久久不愿散去。
　　 母亲刺绣手艺也是一绝，在周围十里八乡早就远近闻名。我们家里的枕套、鞋垫、桌布等物件，上面都有母亲精心秀制的图案。或花草，或鱼虫，或飞禽，或走兽，幅幅做工精美，活灵活现，令人顿生爱慕之心。记得上小学时，母亲用蓝布给我做了一个新书包。在书包的正面秀了几朵迎风绽放的荷花和几节莲藕，还有几条在水中游动的金鱼。蓝色的布料配上艳丽精致的图案，显得特别简洁清爽，美观大方。我当时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常爱在同学面前显摆。这个书包一直陪伴着我上完五年小学、三年初中。直至上高中时，因害怕同学们嘲笑，就自己偷偷在城里买了一个帆布书包。现在，那个“花书包”已不知所踪，但它的美丽形象，却永远刻在了我的生命里，成为我今生最美好的记忆。那时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经常缠着母亲，让母亲给她们画鞋垫、教刺绣。一时间，在全村兴起了一股“刺绣热”。母亲也忙得不亦乐乎，因此也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和成就感。
　　 母亲剪窗花和她的刺绣一样，也深得村民们的喜爱和“追捧”。每逢过年，母亲都会用平时剪的窗花，把所有的窗户里里外外装扮一新。家里顿时充满了吉祥喜庆的气氛，常常惹得过路的邻人驻足观看。村里和母亲关系好的女人们，都争抢着请母亲为她们剪窗纸，贴窗花。母亲往往是来者不拒，尽心尽力地满足她们的愿望。村里有人娶媳妇，总是提前十多天就把母亲请到家里，好茶好饭地伺候着。看着母亲一剪一剪的剪完每一幅窗花，然后一张一张地贴在事先准备好的彩纸上。最后再细心地贴到每一格窗户上，才算大功告成。剪窗花是一件费眼费神的事情，往往剪完一家人的窗花，就得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母亲因此常累的腰酸背疼，需要歇两三天才能缓过气来。尽管如此劳累，但当看到她剪的窗花能为村人的婚事增色添彩，听到十里八乡宾客们发自肺腑的赞叹，母亲也会为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大家的认可而感到高兴。些许，那些劳累和伤痛，也就因此而烟消云散了。
　　 然而，最使我终身难忘和懊悔的事情，是有关母亲供我上学的点点滴滴。初中毕业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县一中。当时，由于家里经济困难，加之小妹正在上小学，父亲就决定让我辍学帮家里干活。听到父亲的决定后，母亲就激烈地和父亲争吵了起来，并气愤地对父亲说:我们家没有一个有出息的，你和我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升，你也想让儿子和我俩一样，将来没出息？你不想供儿子上学，我来供！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把儿子送进大学校门！在母亲的强硬抗争下，父亲最终妥协了。妥协的结果是以牺牲小妹的学业为代价！在我们姊妹四人当中，大妹未上过一天学，二妹只读到三年级。小妹天资聪颖，悟性极高，那年以全乡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初中，她也很喜欢读书，也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在母亲的软磨硬泡下，最后还是忍痛含泪放弃了学业，把出人头地的机会让给了我。为此小妹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看到小妹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也一度萌生了退学的念头，但禁不住母亲的执拗，只好不了了之。此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心怀愧疚，感觉自己亏欠妹妹们太多太多。只有发奋学习，以此来回报她们无怨无悔的付出。
　　 高中四年，母亲给予了我莫大的支持和关爱。每到周末，母亲就早早做好我喜欢吃的饭菜，站在家门口痴痴地等我。等到我平安地回家吃完她做的饭菜后，母亲才会长舒一口气。有时因事回家稍晚点，母亲就不让家里其他人吃饭，非要等到我回家一起吃。到了高三和补习班时，由于学习紧张，我再不能像往常一样在周末准时回家。为了不耽误我的学习，母亲就在每周星期天晚上连夜烙好油饼，星期一早上徒步走三十多里山路，风尘仆仆地把一周的干粮送到学校。每次看到母亲欣慰的眼神和劳累的身影，我都会禁不住热泪盈眶。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为了不让我饿肚子，为了让我安心学习，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母亲就这样在家与学校之间奔走着。一个来回就是六十多里，每次得走六个多小时。我没有计算过母亲到底走了多少个来回，经历了多少路程，花费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在那漫漫山路上，到底留下了母亲多少心酸的脚印。但我确信，要是换做自己肯定做不到！母亲硬是凭着坚强的信念和毅力，把我送进了大学的校门。两年大学生活一晃而过，毕业后我有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尽管工作不尽人意，但我知道这份工作凝聚着母亲的太多心血，承载着母亲无限的希望。如果没有母亲的努力和坚持，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母亲是一个苦命的人，一生中经历了两次婚姻。早年背井离乡，孤苦无助的遭遇，在她心里刻下了累累伤痕和不可磨灭的印迹。母亲出生在岷县的一个农民家庭，18岁就出嫁到当地的一户人家。一年后，生下了我至今只见过三四次面的姐姐。由于公婆是一个尖刻挑剔、飞扬跋扈且封建思想浓厚的人。经常给我母亲出难题，找岔子。三天两头打骂她，甚至有时候不给她饭吃。母亲忍受不了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就含泪狠心丢下姐姐离家出走。历经艰辛来到了我们村里，经人撮合与大她10岁的父亲走到了一起。婚后一年，我呱呱欢叫着来到了这个世界。后来我的三个妹妹也相继来到了人间。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生活了整整36年。期间，他们虽然说不上恩爱有加、举案齐眉，但也能够相濡以沫，互相扶持。父亲生性耿直，为人忠厚老实。做事严谨有度，对我们姊妹要求极为严格。要是我和妹妹们做了错事或有事情没做好，他定会毫不留情地大声训责，偶尔还会拳脚相向。每当此时，母亲总会勇敢地站出来，把我们护在身后，温言软语地替我们求情。等父亲消了气后，她就又苦口婆心地给我们讲道理，手把手地教我们做事情。我们因此避免了许多皮肉之苦，也学会了许多为人处事的本领。
　　 2006年7月，父亲被查出贲门癌晚期。这对于我们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全家顿时笼罩在一片黑暗的乌云之中。母亲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悲痛欲绝，方寸大乱。而是更加沉稳，更加有条不紊。可有几次，我却发现母亲偷偷背着我们，躲在角落里抹眼泪。我知道，她是不想让这个由她和父亲苦心经营起来的家垮掉。也不想让我们承担过重的心理压力，而自己却在痛苦的深渊里苦苦支撑着。为了不增加父亲的思想包袱，母亲和我们一起隐瞒了父亲的病情，只是告诉他得了急性胃炎，需要尽快住院治疗。之后，父亲在天水市地区医院做了癌细胞切除手术，出院后回到家里休养。母亲清楚地知道，死神留给父亲的时日不多了，也许一年，也许半年，也许几个月。因此，她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父亲身上，每天早上搀父亲散步，晚上抽空陪父亲聊天，每天挖空心思给父亲做好吃的。时间久了，母亲怕父亲一个人无聊，就把父亲儿时的玩伴请来，叫他们陪父亲一起打扑克并好茶好烟好饭地伺候着。打到高兴处，久违的笑容又挂上了父亲消瘦的脸庞，母亲紧揪着的心才会舒展一些。在术后一年多的时间里，由于有了母亲的精心照料，父亲身体没有出现较大发作，病痛的折磨减轻了许多，精神状态也一直很好。但是，母亲的不懈努力，却并没有换来死神的丝毫眷顾。病魔还是无情地向父亲伸出了狰狞的魔爪。在去世前的一个月，父亲就卧床不起，身体也瘦的只剩下皮包骨。浑身上下酸痛难忍，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为了照顾父亲，母亲整夜整夜地处于失眠状态。一会儿给父亲擦身子，一会儿给父亲喂药，一会儿给父亲翻身体。每天晚上都要翻腾几十次，当父亲沉沉睡去时，母亲又看着父亲暗自垂泪，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