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摊
新建的小区,首先入住的是茶馆、饭馆、药店和小超市,没有书摊;成熟的小区,先后入住的是网吧、酒楼、诊所和幼儿园,也没有书摊;我居住的小区位于成都与温江之间,建成快满10年了,算得上成熟的小区,附近的家乐福开业,二楼有一块书摊区,令我高兴了月余。几月后,开张大吉的势头刚过,我就直奔书摊区去,傻眼了,没有了。只好,翘首以盼,游弋在凤凰大街边,等着一两个月才来一次的流动书摊,夕阳西下时,人行道上就有了简易的架子,各类畅销书铺满在此,预定的专供书安放在汽车里。站在书摊旁,顺手拿一本书,在明亮的街灯下,品味着感觉,让思绪穿越时空,回到了县城。
儿时读书的小学,位于县城的在板桥街上。学校大门右侧就是我们常常光顾的书摊,严格来讲,是租书的摊;那时,根本不允许私人卖书。两根骑在门坎上的长木凳,横放着摘下的木门板,上面堆满着牛皮纸包起的抢手的娃娃书,川东北一带都把连环画、小人书叫娃娃书。屋里的木板墙上,两颗钉子之间牢牢的拴着一根绳子,有上下四根麻绳;绳子上挂满了娃娃书的封面和摊主自编的序号,里屋则堆放厚厚的中长篇小说。只要有零花钱,就必到书摊前。一本童恩正《古峡迷雾》的娃娃书,讲的是巴国人走出巴山,前往平原鱼国的途中,在川东的崇山峻岭中,在那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中,在那江边的洞中消逝了,也从历史上永远地消逝了。从此以后,幼小的我常常冥想,如何穿过大巴山的溶洞,前往平原。从此以后,为了实现我的冥想,不再看娃娃书了,成为了中国古代长篇小说的忠实读者。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岁月的流逝,零花钱变成了月工资,租书摊变成了旧书摊。有了收入的我,一半的钱都用来购买书籍;书店也允许私人经营,各类书籍的大量出版,充分表明知识的春天又到了。买新书到书店,买旧书到书摊,这是县城里的人的一个共识。进入体制内,每天面临的是红头文件,会议通知,领导讲话,稍有空闲想逛逛书摊,却又被应酬羁绊。电脑的普及,网络的迅捷,办公的无纸,百度的搜索,让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我们的同龄人,不到10%才进入到了新的一页;其余的则继续保留着既定的生活,有的成为坝坝舞的主力军,有的成为象棋盘的围观者,有的成为河滩上的钓鱼翁。
购书的欲望离我渐行远去,逛书摊的兴趣依然如故。旧书摊变成了流动书摊,出版社直销,三折两折的倾销,买主和卖主都明白这是仿品的畅销。每次都要选购几本时尚书,回家后,泡上一杯盖碗茶,翘上一只二簧腿,摇上一把大蒲扇,品味着书摊过去的繁华。如今的我,生在巴山,长在巴山,穿过了大巴山的隧洞,来到了平原的鱼凫客居,也算实现了古巴人的梦想。偶回县城,也想碰碰流动书摊,问及他人,才知道,只有岁末年初才有外地的书摊来展销。走遍县城的大街,原来的私人书店也不见踪影,听说已退居二线,迁到小巷内了,门市的租金已不能让微利的书店生存。书店即如此,书摊难奈何;庆幸的是在下城壕的梯子上,两个方框上放着一张层板,一个硕果仅存的书摊,就呈现在我面前,一种没落的感觉油然而生。庆幸的是在下城壕的梯子旁,还有我们为数不多的同龄人,虽然看的是报刊,但还保留着书摊客的味道,他们依然是,网络无奈何,不如捧书读。智能手机的出现,上网读书更方便;不知几许,书摊客眼花体迈时,书摊还能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