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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雀巢】记忆中的家乡小路(随笔)


作者:耘池墨砚 布衣,288.2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66发表时间:2015-07-07 02:19:45

【雀巢】记忆中的家乡小路(随笔)
   一、记忆中的家乡小路
  
   看到一张花卉点缀蜿蜒曲折的欧洲乡村图片,好喜欢。记忆中小时候老家后院就有这样的一条小路一直通往山上。两边是砖砌的泥墙,脚下是碎石子的小路。尽管墙上没有这般艺术的盆花,但从墙缝里钻出的小花小草铺满整个墙面。墙缝里还会长出一种叫山乌珠的果实,酸酸甜甜的那个好吃啊。
   每次我总是会跟在小伙伴后面,一路搜寻这样的果实,看到了,欣喜地采摘下来,小伙伴见我喜欢,总会让着我,把好不容易采摘到的果实送我的嘴里,因为我是他们的客人。现在想来,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样的谦让是何等的博大。
   记忆中童年的乡村真的好美。一排四开间的瓦房和隔壁叔公家的三间瓦房紧挨着,形成一个自然的凹形。门前是用石板铺的干净的场地。秋收时节,上面晒满谷物。场地外围是一流竹园围成一个天然的竹篱围墙。
   竹园的正面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左边是一条小河,再往前就是一条碎石子公路。公路上,偶尔会有牛车或长途车开过。竹园的右边是桔园,沿着桔园铺展开来,后门就是那条如画面般的小路,沿着小路一直往上走就是一片柏树林,再往上就是连绵起伏的山丘。
   可惜这样的画面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了。如今的家乡已显得不伦不类,繁华与脏乱杂居,富裕与贫穷同门。
   一栋栋散乱的小洋楼四周却堆满工业器材或生活垃圾。桔园被一排排用来出租的简易房所取代,生活清苦的外乡人杂居在一栋栋小楼的边缘,随地大小便,乱扔垃圾,乃至顺手牵羊成了难以根治的顽疾。昔日道不拾遗,居无门锁的宁静小村不复存在。
  
   二、通往县城的公路
  
   又走在了这条窄窄的公路上,这条路好长,一眼望不到头。天是那么矮,天空中闪烁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公路两旁参天的杉木林发出的哗哗声是那么清脆。一行人走在晨曦里,脚下细石子的沙沙声又是那么的悦耳。
   多少年了,这风声、这行路的脚步声总是出现在我梦境里。那是我每次回乡时将要返沪时的场景。人群里默默扛着包袱的,必定是大姨夫和妈妈。亲亲热热说着话的,必定是几个姨妈们。表兄弟、表姐妹们,互相打闹着,嬉笑着随路而行。
   每次的回家途中,总是有那么多的人送行,那么多的依依不舍,那么多说不完的知心话。
   记得在11岁那年,当长途汽车开动的刹那,我突然哭了,第一次有了离别的感觉,前来送行的人,听到我的哭声,也跟着眼圈发红,跟着掉起了眼泪。来来往往的常回家,这次的离别掉泪是第一次,也许在我幼小的心灵深处已感觉到了离别的含义,也许我已预感到了这样的亲情将渐渐离我而去。
   也许从那时起,那根植于我心灵深处的思乡情感开始发芽,我开始怀念起远在家乡的每一个亲人,开始渴望回家。
   随着家乡建设的发展,那原先只能通长途客车的小县城,开始有了海轮,尽管要坐车一个多小时才能搭乘海轮,但已比原先要坐20几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是大大的方便和舒适了。于是,送行的队伍又有了扩展,沿着江边,一字排开的送行队伍里多了我的兄弟姐妹。随着海轮的缓缓滑行,我泪眼模糊地眺望着挥手道别的亲人,直到岸边的地平线消失,直到水天一色。
   随着我的长大,家乡也愈来愈繁荣,那条地上铺着小石子的窄窄公路,已被改造成了宽阔的高速公路。那“嘎吱”作响从来不用锁门的老家石屋也变成了独幢洋房。然而,门前紧锁的铁栅门却使每次回乡的我,成了一个难以接近的心结。
   尽管家人们都很客气,看到我,会热情地让我上去坐,会像招待客户般的摆上满座的菜肴。然而,只要我一离开,那晃荡的锁门声,也锁住了我进一步走进他们的亲情。尽管我知道,这铁门不是因我而锁,家乡发展了,外来务工人员多起来了,鱼龙混杂中,家乡的治安却成了一大难题。然而,要让我每次登门都得叫上半天的门,实在让我兴味索然。
   住在母亲家里,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宁静。我不由留恋起了儿时屋前宽阔的稻地(晒谷子的场地),稻地前面的竹林。每天的清晨,我都会被竹林里的鸟鸣声所吵醒,翻身起床,撑开“咿呀”作响的木窗,正面竹林里各种鸟鸣刹那间充盈着整个房间,清新的空气在撑开窗户的瞬间流了进来,让整个的身心都充满着愉悦。眺望左方,层峦叠嶂的丘陵,但见满上遍野的映山红隐隐约约的夹杂在绿树丛中,在晨雾里显得格外的耀眼。往右方眺望,一垄垄田畦,一眼望不到边。靠近公路边上有一条小河,依稀可以听到洗衣农妇、洗菜农人的嬉笑声。寂静的公路上,偶尔有长途汽车驶过,当然,更多的是牛车路过的“哞……哞……”的叫声。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家,这就是从来不用锁门,随便让我进出的家。
   如今回乡,我不用再辗转倒车,铁路的开通,高铁的运行,让回家的旅程缩短到了仅4个小时。到站后,家人的私家车也已早早的等候在了车站。然而我却不再恋家,不再留恋那已家家发达、腰缠满贯、高楼林立的家乡。
   因为在我返程的途中,不再有沙沙的树叶声,不再有窸窸窣窣的送行脚步声,不再有亲密无间的叮咛声。
   静思间,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怀恋起那虽然贫困,但却有着无与伦比亲情的童年时代。如果家乡没有这么发达,那么我家的石屋,我家的竹院,我家那浓浓的亲情也许不会消失。但是,我的亲人们,那一个个都成了当地小老板的亲人们愿意回到过去么?
   社会进步了,也许现代文明的发展和矛盾是永远存在的,看我们怎么去理解和对待了。
  
   三、鬼斧神工石板仓——故乡黄岩朱砂堆之奇观
  
   在我国的浙江东南,横卧着绵延起伏的刮苍山,自西向东,沿着雄拔陡绝、峰峦叠障的山麓一路南寻,就来到了我的蜜橘之乡——浙江黄岩。记忆中童年家乡的小路是用一块块一米见方的青石板铺就的,家乡的农屋也是用一块块石板垒起的。
   童年的我,踩在这样的石板路上,在“咯吱”作响的泥板缝隙,倾听着家乡特有的敲击节奏。
   这声响使自幼离乡的我多少回在梦中魂牵梦萦,回味着这气息,倾听着这声响。
   四十年前的春节,大姐嫁到了位于城东的江口镇“山下郎”村,那曾是我奶奶的娘家。“山下郎”村半村郎姓,奶奶郎颜氏一生无名,只知她父姓郎,夫姓颜,所以,墓碑上镌刻着郎颜氏之墓。
   步出姐姐家不远有一座山麓,远远眺望,在绿荫扶疏、绵延起伏的丘陵间隐约可见朱红色的沙岩。相传孙悟空大闹天宫,打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粒朱砂下落凡尘,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老君”差童子来取,却因朱砂有灵气,被正在此修炼的鲤鱼精和小黄龙占据着不放,“老君”亲自来取,被南海观音劝阻,观音仙水轻点,红石化作青山,成为当地百姓的衣食之源。此山因是朱砂所变,所以后人就称之为“朱砂堆”。这沙岩因呈朱红色而得名的“朱砂堆”,又因这美丽的传说而名闻遐迩。
   “朱砂堆”位于黄岩城东2.5公里处,标高138.2米,是方山(永宁山)支脉、白龙山余脉,旧称东庙山。西与卧虎山、九峰山相连,南为白龙岙,再南为丫髻岩,标高511米,最高处可以眺望东海日出,蜿蜒曲折的樵径,东西相通,可以直达雁荡山、括苍山。
   沿着樵夫开凿的山路,循山而上,一路上“丁丁当当”斧凿、石击的声响不绝于耳。深入朱砂堆腹地,一组环环相扣的石洞吸引了我的目光,把我引入其中。始入洞窟,我就觉得落入“肚腹”之中,窟身之气势恢宏,教人为之一震。
   同来的姐夫告诉我,这些石洞是采石所至,在“山下朗”村,一半村民从事采石业,“朱砂堆”采石历史非常久远,从唐代就开始,当年唐朝的薜仁贵造黄岩城和明朝万历年间重修黄岩城,所有的材料都取材于朱砂堆。姐夫又自豪地告诉我,在《黄岩县志》上有记载:“黄岩在唐上元二年(675年)复建县,承汉代旧称,名为永宁。唐高宗李治特派名将尉迟恭、薛仁贵到台州分头负责建府城和永宁县城。薛仁贵登上白龙山一看,见永宁江南小山上的山石色红如朱砂,就决定在这里采石筑城。他是能征惯战的将军,看了山形地势,计上心来,叫工匠们砍竹伐木,依山顺势铺起一条长长的毛竹溜道,这样采出来的石条,就可顺手牵羊乘着斜面溜到工地上。唐代上元年间筑就的城墙到明洪武二十年,被信国公汤和在沿海建卫所时‘石料徙之海门’而海门老城的条石,确是红色的朱砂堆石。”这样年复一年的采石,就形成了这些百米高,既深又大的石板仓和几十个洞穴相环拱而成的异常壮观的人工瑶洞。
   随着姐夫的描述一路徜徉,这鬼斧神工的“石板仓”便呈现在我的面前。这种矿井入口处很小、但腹大底深,好像一百米多高的大石瓮。年长日久,谭底积一泓宛如翠玉般的碧水,有的深达三、四十米的,置身谭底,真有“上穷碧空下落黄泉”之感慨,这种感觉是设身一般天然洞穴所无法与之相比拟的。
   步入洞穴,真可谓盘迥曲绕,通幽深处,宛如来到水殿龙宫。碧水深潭,回声隆隆,透绿的潭水,泛舟其间,令人有畅游琼台瑶池的错觉。坐在碧湖的小舟上,恍然入唐诗“空山不见人”的意境,唐诗讲的是山之空旷寂寥,而此刻的“空山”感觉来源于山的肚腹,被百代采石凿得空阔浩荡的壮阔。仓潭积水最深者可达四十多米,夹道的绝壁垂直下贯,上缘随形就势,以不同的柔美线条勾勒成窟顶;每至一程,总有恰到好处的天窗透下明媚的阳光,照亮一路水程。高达数十米的穹顶透出的一口口天窗,实为当年搬取石料的出口,其形状的怪异和惊险,都令今人难以想像。那绕生天窗的花树郁郁葱葱,却又孤高得超凡脱俗,阳光下彻,索桥下的水宕倒影如画,多艘“蚱蜢舟”式的游船,就泊在与水相依的石阶旁。小舟划过,平静的水面漾起圈圈涟漪,小舟滑过一道低仅容身的石壁拱门,豁然铺展在眼前的水道是不知所往的曲迴幽深。
   几代人的挥锤执钎、劈山开岩,终于揭开了古生代地壳运动的奥秘,露出了朱砂堆的岩脉。在千仞银辉色平直如砥的峭壁上,竟也有紫绛色的飞天御风而舞、麋鹿临池而饮等的天然图象。他们与天然洞窟相比,除风姿不减,更凝聚着人类的豪迈气慨和创造精神。
   潭壁两侧图案离奇,犹如仙人巨笔在石壁上恣意游走,在流动与凝固间,在形似与神似中,熔写实与抽象,聚写意与工笔于一体。看那饱蘸神思的泼洒,你可以猜度到一片铁戟银钩、刀光剑影中的两军对垒;一壁是瀚海洪波,恶浪掀天,舟楫沉浮;一壁是云涛列阵,霹雷电闪,山雨欲来,尽情宣泄墨迹酣畅的疏离与狂放。可笔意间不期然又有了闲适与散漫,那星星点点、三两成趣的点缀组成许多的鱼虫鸟兽、花草人物,其惟妙惟肖教你扣船舷而称奇,那未尽的笔意激发着你的诗意灵感去补充、去丰满、去追寻。
   步出洞穴,回望乡村石板小路,间间农舍,我不由恍悟,奶奶那刚毅纹路的脸上镌刻的是石人后代特有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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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记忆里的美,因为遥远的朦胧,因为时光沉淀的悟性,如若还流淌着些许怀念的惆怅或思恋,往往会比现实世界美上千百倍。作者在回望自己从一个偏远的村落走向外面世界的时候,不用直叙的方式,而把记忆定格在家乡的小路上,通过对小路的回味,让那童年时代的童贞美、那成年时代的亲情美、那重回故乡的心境美,跃然在唯美的景色中,主题却顺理顺章地展开在了读者面前。作品笔触清新,情绪委婉,更从表达的睿智上看,其功力值得赞赏。推荐阅读。编辑:碎月岁月【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708001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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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碎月岁月        2015-07-07 02:30:40
  问好作者,看来我们不仅同在上海,连故籍也差不多远。可惜我很少有机会再去家乡,唯一一次去寻祖,是在匆忙的会议间隙……是的,回忆有一种独特的美。
回复1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7 21:36:30
  问好碎月,感谢你精彩的编安和点评。没想到在巢可以遇到同城人,真的很让我惊喜。握手,期待线下拥抱。
2 楼        文友:石佛        2015-07-07 06:44:49
  故乡是一种守望,故乡是一种信仰,故乡就是人生中的火光。
中国作协会员。写字为生。出版多部长篇。
回复2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7 21:37:42
  感谢是石老师的到来捧场。写作上您是大家,要多多向您学习写作方法。
3 楼        文友:闲妹        2015-07-07 09:24:11
  守望故乡在人们心中占有无可替代的位置,在战友笔下故乡是那样的唯美,美文欣赏了。
欢迎来到室雅兰香社团,共筑辉煌。
回复3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7 21:40:22
  问好闲妹。感动于您的这一声战友的称呼。尽管我没有当过兵,但成为一名女兵,也曾是我青葱岁月的梦想之一。今日你我同在巢,也算是用笔谱写的战友情啦。拥抱:)
4 楼        文友:独上月楼        2015-07-07 14:44:57
  家乡是我们的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好或是不好,都是我们心里永远拔不掉的思念和牵挂。作者文笔清丽温婉,真情动人!
   好文!
“小鸟虽小,可它玩的却是整个天空。”——致江山新雀之巢
回复4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7 21:41:44
  感谢月楼大姐的鼓励。下周我将赴京一月,期待有机会可以邀您喝茶,你我正式认识一下:)
5 楼        文友:邵魁先生        2015-07-07 17:00:10
  路,无论大小,都牵扯着游子的心肠,每个游子都是从故乡的那条小路走出来的。
回复5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7 21:43:37
  感谢邵魁先生的到来与点评。无论来自哪里,我们的根同源于华夏这片沃土。握手:)
6 楼        文友:唐雄        2015-07-08 00:33:05
  终生难忘、魂牵梦绕的就是故土。
喜欢游山玩水,有浓郁的故乡和军人情结。
回复6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8 09:54:57
  握手
7 楼        文友:雀巢志琦        2015-07-08 17:44:54
  儿时的记忆,梦中的故乡,走在他乡,对故乡的眷恋越来越浓,回到故乡,却感到故乡越来越远。这,或许就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不能共同发展的矛盾和阵痛。
回复7 楼        文友:耘池墨砚        2015-07-08 19:51:38
  感谢到来留足迹。问夏安。
8 楼        文友:冷眼热泪        2015-08-13 20:13:51
  童年的记忆,总是永远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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