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说道说道(杂文)
万物有道。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亦有道。
日升日落,月圆月缺,是为天道,你不可以将它改变;春去秋来,四季交替,是为地道,你自然不能把它的顺序打乱;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是为人道,每个人都无法逃离宿命的轮回。
这是中国古圣先贤的智慧。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这个“道”貌似高深莫测、扑朔迷离,其实,无非讲的就是“规律”二字。无论大自然,还是人类社会,自有其运行的客观规律。这个规律,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无时不有、无处不在,而且绝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道理很浅显,然而在当今社会,又有几人能做到敬畏客观规律、遵循客观规律呢?
世人皆知“揠苗助长”是天大的笑话,因为它违背了作物生长的客观规律。可是,当今社会大面积种植反季节大棚菜,岂不也是违背“地道”之举?老百姓说:要想死得快,多吃大棚菜。话虽糙,理却在。我的家乡是有很多反季节大棚的,而且作为所谓的“规模化现代化农业园区”,得到了各级政府资金与技术的大力支持,并以“示范园区”的名义得以广泛推广。但,你若问一问菜农,他们是绝对不会吃自己种植的大棚菜的。因为,他们深知,这一棚棚菜,从下种到发芽,从生长到挂果,几乎天天需要喷洒各类农药。如若不喷药,蔬菜是万难长大成熟的。试想,这样违背自然规律在药水中泡大的蔬菜,犹如“毒药”一般,菜农断然是不会自己吃的。
种菜大户如此,养殖大户又是一番怎样的情景。我的乡亲也有养殖肉猪、肉鸡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头猪从猪娃子到长大出栏,即便精心喂养,大体也需10个月甚至一年时间。而现在,这个过程则压缩到了三五个月。何也?因为这些猪并不是养大的,而是用含有激素的饲料催大的。肉鸡也是这样,从鸡雏到上市,也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你如果残忍点,拽住成鸡的两腿,稍稍用力一拉,整只鸡即可撕成两半。这样的鸡肉大量上市,竟也皆入现代人腹中。
这就难怪当今社会上的人们各种怪病频出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社会上突然刮起了一股风,此风的说法竟也极其蛊惑人心。它抓住传统观念中人们皆“望子成龙”的美好愿望,抛出了所谓“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理论。殊不知,孩子的成长也需要遵循其内在的客观规律。教育,是一门“静待花开”的慢艺术,你不能超越孩子的身心发展特点,更不能盲目地给孩子施加他(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承受的影响。如果我们过早地把什么学钢琴、学舞蹈、学绘画、学书法等等,一股脑儿压在孩子稚嫩的肩头,剥夺了孩子游戏的权利,那又何异于“揠苗助长”呢?孩子的童年本该是五彩缤纷、无拘无束的快乐童年,可是正由于家长违背了这个规律,带给孩子的只有重重重压下枯燥乏味的童年。这样的“瞎折腾”,不是帮孩子,而是害孩子!
我的姨父曾经是一位木匠,其手艺在当时可谓有口皆碑。他制作的家具,统统都是纯手工制造。木板需用砂纸细细打磨,花纹也是一刀一刀细细雕刻而成的。常常见他沐浴更衣之后,戴着老花镜,一脸端肃之态,心无旁骛地认认真真做活儿。看那样子,他似乎完全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手中的木料已然不再是没有生命的东西,而是犹如他的子女一般,是在用心血塑造!那一幅场景是很美的,美在自然、美在浅慢、美在沉静、美在庄重!老人家常言,慢工出细活。打家具如此,培养一个孩子又怎可着急呢?
庄子《庖丁解牛》中记述的庖丁,在解牛时,之所以“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然騞,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其根源就在于他“依乎天理,批大隙,导大窾,因其固然”。
这个故事告诉人们,敬畏规律,掌握规律,遵循规律,才能面对纷繁复杂的局面而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反之,则如“族庖”一样,会走很多弯路。
其实,这样的道理无人不懂。然而,在高速运转的当今社会,人们却是为了一己之私利,让“浮云遮了望眼”。违背自然规律反季节种植大棚菜、违背动物生长规律用激素喂养牲畜,皆是经济利益驱使使然;就像揠苗助长一样剥夺孩子玩中学、学中玩的权利,则是培养子女急功近利的思想在作祟。二者貌似不同,其实根源皆出一脉,即全社会到处弥漫的浮躁之气造成了人们的“短视眼”。君不见有的地方新路刚刚铺好就又挖开的吗?那是因为不是没有预设下水管道,就是又要铺设供暖、供气管道,挖来挖去,消耗的何止是民脂民膏,而是更加削弱了政府部门的办事效率与社会公信力。
造物主是公平的!在这个娑婆世界,有高必有低,有大必有小,有多必有少,有黑必有白。万物皆有“道”而不争,各安其命、各行其是。作为万物之灵长,就如“拽着头发想离开地球”一样,人类同样也不可超越规律恣意妄为。恩格斯曾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惩罚了我们。故而,遵循“天人合一”之道,让我们的日子多一些沉静,少一点浮躁;多一些思考后的浅慢,少一点没头没脑的奔跑,也许才是真正的“王道”吧!